”啊,老王,看來我們是真的告別了。”她喃喃說道。
最后的時刻,白頭的兩人靠在一起,她覺得渾身都痛,身上的被子也好重,連喘氣都很累很辛苦,但是她忍著沒有表現出來,平靜地在老王的懷里離開了。
最后的最后,她感覺到一個含淚的吻落到了額頭。
似乎是一眨眼,她又活在了一個年輕的身體里,額頭似乎還殘留著老王的溫度。
唉,這樣一生又一生,到底要遺落多少的愛恨情仇!
沈夢昔慢慢擦去眼淚。小舷窗看出去,外面已是天光漸亮。
找到開關,打開燈,小船艙里有兩只行李箱,打開看,里面是衣物,鞋子、首飾以及證件。另一張床沒有人住,是她的四哥豪氣地買下兩張一等艙的船票,只為讓她住的舒服。
年輕真好,兩粒藥就恢復了健康。沈夢昔扯了扯臉蛋,對著鏡子笑了笑,愉快地在船艙里走來走去,此刻身體輕盈,渾身上下無處不妥帖,無處不舒適。
簡單洗了個澡,換了身行李箱里的衣服,試著走出船艙,清晨的太陽從天際剛剛躍出,有一點微風,夾雜著清新咸濕的味道,讓人心情不由得愉快起來。
夾板濕漉漉亂糟糟的,似乎是剛經歷了暴風雨,很多人都走出來,互相打著招呼,一個燙著卷發的女人看到她,遠遠地招手,“許太太,你全好了!看起來蠻精神的!”
“哦曲太太,已經全好了。謝謝您關心!”沈夢昔認出說話之人,笑著答復。
“許太太,你今天真的很精神!”曲太太由衷地又說了一遍,感覺這個女人病愈后神采飛揚,前幾天還總是縮在船艙里,不愛出來,吃飯也總是低著頭不愛說話。
“曲太太今天也特別漂亮,你的眉毛一定又是曲先生的杰作。”
“嗨呀,他就是這么黏人,非說什么”沉沉午后閑無事,且向張生學畫眉”!討厭死了!”曲太太用絲帕掩住了嘴咯咯地笑。沈夢昔發現曲太太的旗袍下并沒有穿胸罩,所以她總是微微含胸。
“羨煞人啊。”沈夢昔真心感嘆。
走到船舷邊,抬頭正看到一道彩虹橫架天空,完完整整,非常壯觀,一個孩子指著彩虹興奮地大叫“媽媽你看!彩虹啊!”
母親伸手拉住她的手,“乖呀,不要指,會爛手指的!”
小孩子連忙縮手,驚懼地看著美麗的彩虹。
“那上面是有神仙的,你指了他們會不高興!”
“神仙神仙,對不住,嫻兒不是非要指你,嫻兒是覺得你好看!”小孩子雙手合十,連連道歉。沈夢昔好笑地聽著。
嘩的一聲水響,船頭側邊忽然有一條海豚躍起,沈夢昔奔向船頭,只見三條灰色海豚在水下追逐著郵輪,若隱若現,沈夢昔忍不住大喊“海豚啊!”
隨著她的呼聲,三條海豚逐一躍起,又逐一落下,激起一片水花,船上一片歡呼。它們仿佛感知了船上人們的興奮,不時跳躍,一直跟了好久,才徘徊離去。
沈夢昔興奮地張開手臂,迎接海風。
旭日、彩虹、海豚,多么好的吉兆,想來,這應該是一個燦爛的人生。
太陽越來越高,曬得人發慌,沈夢昔回到船艙,閉目整理了一下記憶。
原來,呵呵,原來是這樣啊。
章嘉瑜此去,是投奔留學的丈夫許詩哲,那個赫赫有名的詩人。
知道了這一點,剛才見到吉兆的興奮就全部消失了。
這是一個爛攤子,哪來的燦爛人生!
許詩哲就是那個著名的民國離婚第一人,此時的許詩哲并未詩名在外,還在劍橋學習政治經濟學。章嘉瑜的心目中,這個丈夫幾近陌生,僅僅三次同房,她懷孕了,然后他就離家求學北大,繼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