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昔回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打算租房,帶著阿歡出去住,但是章嘉璈不答應,呂順賢也十分地挽留,他們早習慣了大家庭,又有傭人做活,是真心不介意妹妹和外甥住進來一段時間。
靜姝幾個孩子見到阿歡更是開心,尤其是駿德,他與阿歡同齡,很快就玩到一起。
沈夢昔見阿歡也不想離開,只好暫時先住下來。
阿歡在上海住得很適應,在寶山的最初幾天晚上還哭鬧著找過祖母,到了上海,晚上和表兄弟住在一起,瘋得忘了一切,一次也沒有吵鬧過。
平日里他是孤單的,沒有真正的伙伴,只遠遠地看著別的孩子互相追打,看著他們在泥里滾、在風里跑,他大多數的時間是和祖父一起看書寫字,或者聽祖母絮絮地說些父親母親的事情。
現在,章嘉森把阿歡安排進駿德就讀的小學,小哥倆每天同進同出,很是友愛,駿德比阿歡大半年,很照顧阿歡,帶他在租界里轉了一圈,告訴他哪里是英國的,哪里是美國的,哪里是可以去的,哪里是千萬不能進的,帶他認識各種建筑,各種車輛,還把他介紹給他的好朋友們認識,儼然一個好哥哥。鹿鳴則咬著手指跟在后面亦步亦趨,十分乖巧。
阿歡對于租界十分不理解,問章嘉璈“四舅舅,上海是哪國的?為什么有英國的,有美國的?”
章嘉璈面露痛楚,“上海當然是我們中國的,租界也是中國的,只是,我們被人欺負了阿歡長大些就明白了。”
“??!那趕他們走!”
“阿歡有力量了,要趕他們走!”
“好!我和表哥一起,我們雙劍合璧!”阿歡揮舞雙臂,做舞劍狀。
“好。”章嘉璈被外甥的童言稚語感動,摸摸外甥的頭。
呂順賢因為章嘉森鬧離婚的事情,最近很是緊張,她沒有讀過學堂,只是在家里由父兄教導著讀過一些書,平日里她的世界就是丈夫和孩子的生活瑣事,對外界幾乎一無所知。
她問沈夢昔“你四哥在外面會不會也有人?回頭也來和我離婚?”問的時候,雙眼緊盯沈夢昔,充滿憂懼。
沈夢昔馬上堅定地搖頭,“不會!我問過四哥,他說沒有,一定就是沒有的!”
呂順賢頓時松口氣,“那就好,那就好。”立刻又嘆息,“這世道怎么了,姨太太都翻過來騎到正房頭上,女人活得愈發艱難了?!?
“世道永遠都在變的,只要我們也跟著變化,跟得上這世道就行了。四嫂,我看客廳有架鋼琴,不如我教你彈琴吧!”
“那是給靜姝的,我老手笨腳的還學什么啊?!?
“記得四嫂是會古琴的,你肯定一學就會的!”
“你小時候老讓我彈琴給你聽,天天賴在我身邊,四嫂長四嫂短的。歲出去上學,然后出嫁,到現在一晃都歲了,我也老了,你說的好多話,四嫂都聽不懂了?!?
沈夢昔靜靜地聽她說話,見她傷感,就靠著她的胳膊,說“是這樣賴著的嗎?”
呂順賢笑了,“還是小時候的頑賴樣子,聽說你回寶山大鬧了一場,怎么變得這樣潑辣!”
“女人不厲害,就會被欺負!走,我教你彈琴去!”
章嘉璈下班回來,就見姑嫂兩人一個彈鋼琴,一個彈古琴,四個孩子圍在旁邊唱歌,燭光掩映下,十分溫馨。
見他進門,呂順賢忙過去幫他換下西服掛好,又拿出拖鞋給他,喊傭人開飯。
四個孩子也齊齊上前問安。
“大老爺回來了!”沈夢昔也站起來。
“就你沒規矩!”章嘉璈笑著說,“瑜兒,今天我遇到一個老朋友,他們正在籌備一所新的大學,急需外文教師,我做主推薦了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哦?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