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病之人容易困乏。沒過多久,范吉佑就撐不太住了。范妙姝見狀,便跟周氏告辭,帶著明筠離開了。
在回妙園的路上,明筠一直想著二舅父口中的那位神醫,便開口問母親道“母親,今日二舅父提起了一位避世已久的神醫,您知道那個人么?”
“當年王都里誰不知道他啊,醫術超群,文采亦是斐然,世人皆贊他一聲小神農。”范妙姝道。
“果真尋不到此人了么?”明筠追問道。
范妙姝微微搖了搖頭“誠如你舅父所說,我們近十年都沒有他的消息了。他本就不是晉國人,當年離開晉國之后,去了哪里沒有人知道。這天下這樣大,要去哪里尋人?就算尋到了,你舅父也等不到了。”
明筠的眸子暗了下去“舅父的病,真的就沒有辦法了么?”
“生死有命,看天意吧。”范妙姝言罷,一路再也沒有說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清暉園那邊一點好轉的消息都沒有。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是每況愈下,大家看了都不免灰心。周氏每日除了照顧之外,其余時間就只坐在隔屋里哭。旁人也不敢勸,說多了周氏哭的更厲害。
這一日夜,范鞅再次來到清暉園來探望。
床上,范吉佑的臉燒的紅紅的,可嘴唇卻透著晦暗。范鞅看著床榻上病體昏沉的兒子,伸出蒼老的手撫上范吉佑的臉頰,輕輕的摸了幾下,深嘆了一聲,道“為父對不起你啊。”
范吉佑似乎感知到了來人,眼珠子在眼皮里轉動了數下,沒多久,眼角滴出了一滴眼淚,嘴巴動了動,似乎是在說些什么,范鞅聽不清,只能貼近了耳朵去聽。范吉佑的聲音太輕了,又很含糊。范鞅聽了許久,才辨出其中一句話是“父親,你太偏心。”
范鞅聽了這句話,沉默了許久,嘴巴動了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而后,他再一次嘆氣,拍了拍范吉佑的發側,離開了內室。
范鞅從屋里出來后,并沒有離開,他獨自來堂屋里坐下。堂屋里只點了幾盞燈火,光線昏暗。下人們準備點燈,卻被范鞅止住,“莫要點燈,全都退下去。”
清暉園之中彌漫著苦澀的藥味,那味道無孔不入,連堂屋都能聞到。
屋外,醫官已經配好了平日輕易不敢使的猛藥,藥童們戰戰兢兢,熬藥的手都有些顫抖。更漏滴滴答答,夜越來越深,大家的心里也越發不安,尤其是院內仆婢與眾妾侍。仆婢們尚且手里有活計,妾侍們無事能做,心中慌亂,只能在屋里跪著祈神。所有的人都在祈禱著屋內人能挺過去,這樣他們自己才能活著。她們哭的凄慘,似乎已經看到了黑冷冷大墓的墓門正朝著她們打開。
就在所有人都灰心喪氣之際,范吉射一身墨色狐皮裘衣,頂著一頭雪花的大步邁進了清暉園,他帶著兩人直入堂屋,人還在外面就往里面大聲喊道“父親,二哥有救了,二哥有救了,您看誰被請來了!”
范鞅聞聲,還以為又請了什么名醫來。這段時日,那些所謂的名醫不知請了多少個,一個個名頭雖大,卻沒有一個人能治好他的兒子。
堂上傳來腳步聲,范鞅抬眼看去。這一看,范鞅不由一驚,撐著案幾緩緩站了起來,眼睛緊緊盯著來人,似乎在仔細確認來人與他所想的是否是同一個人。只見范吉射身后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派出去往各地延請名醫的家臣諸闿,另一個則是一位著藏藍色冬袍的白發男子。那張臉還是范鞅記憶中的樣子,但那頭白發倒是讓他拿不準。
“薛獻見過范老大人。”薛獻上前拱手施禮道。
范鞅一聽到名字,心中所想得到了證實,眼神里迸發出熱切的光芒與希冀來。若說天下神醫之翹楚,當為天塹門神機子,薛獻師承神機子,乃是神機子最得意的門徒。早在十年前薛獻的醫術就被世人尊稱為小神農,想必如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