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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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應啟知道,他處心積慮焊起的一道圍墻,連一天都沒撐過去,就在錦延的一句無心之言中輕易垮塌,定是要暴跳如雷了。很幸運的是他不知道,此時才能心無旁騖的坐在明政殿中來考慮南乾的未來。
錦延走了,并不代表那幾十萬大軍的威脅就消除了。相反,沒有了顧忌,南乾將迎來最猛烈的反撲。
叢林之中,狼已經集體出動獵食,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這是塊富庶肥沃的土地,若是能躺在上面享錦繡榮華,誰會輕易放過這樣好的機會呢?
而錦延一心想要回去拯救他,怕也只是她的一廂情愿,襄城、南燕、南越又有哪個是可以輕易便打發的?
昌平侯一黨雖然只是網中之魚,可是蹦跶的太歡實,難免會打亂一些既定的安排。再加上北梁的出爾反爾,使得那一支渡江的精銳折損過半,如今的南乾根本就沒有應對盟軍的能力。
因此,盡管今日的朝會上爭論的熱烈,甚至分成了主戰派和主和派,可是究竟如何做卻拿不出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
“唉”應啟情不自禁的搖搖頭,南乾之困,非一朝一夕可解
最令應啟心塞的是,他孤注一擲最后卻沒能留住那個想要的人。至此一別,山高水長,再見無期
突然覺得這明政殿壓抑的很,應啟決定去外面曬曬太陽,他記得景泰宮里有一個很大的花園,常年花開不斷,熱鬧非常,十分適合現在的自己。
徜徉在這萬紫千紅之中,應啟很意外的竟然碰到了自己的父皇,似是無意閑逛,又似是刻意的相遇。
“父皇,您也出來閑逛?”
“嗯,隨便看看”
簡單的寒暄過后,父子兩個很是有些局促。
當那些塵封已久的往事一層層的揭開,無論是自己父皇與母后的恩怨,還是父皇與錦延母帝的情仇,亦或是父皇與阿婉之間的孽緣,都讓應啟有種不知該如何面對的無力感。
這是一個做了很多錯事的人,可也是自己的生身之父,做兒子的要如何評說?
靜默了一些時光,應臨才輕輕的咳了一聲說道:“應啟,我欠的債你還沒有還完呢”
應啟聞言心頭猛的一滯,原來是專程過來提醒他這件事的,他的父皇對他并不放心
“是,我知道了”應啟微微的垂下了頭,對著應臨一禮,轉身離去。
繁花錦簇中,那個白色的背影筆直挺立,卻恍恍惚惚間讓人覺得有些委屈,難以言說,卻不得不去承受。
“孩子”應臨又叫住了應啟,“如果不是她,隨便找一個人都能了此一生呢”
白色的背影頓了頓,沒有轉身繼續大踏步離開,很快便消失在這一片似錦繁花之中,從此以后,可能連這一份熱鬧都不屬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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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北郊。
這是一座不大的宅院,四四方方、中規中矩,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籠罩在黑夜中的時候越發顯得可有可無。
正如同屋子里躺著的人一樣,可有可無。
院門吱呀一聲開了,隨即便有一串腳步聲越來越近,為首的那個一身銀白龍紋錦袍,在床前站了一會兒問:“他怎么樣了?”
旁邊立刻有背著藥箱的老者躬身回答:“回陛下,傷勢已經穩定,并未傷及筋脈,康復的時日會長一些,卻不會留下太大的后患。”
應啟點頭,“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躬身告退,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床上的人無聲無息,對于眼前人的關心并不怎么領情,只渾渾噩噩的躺著,做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連靖,事到如今,多的話我本不想再說,可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送你上路之前,還是要讓你做個明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