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之盟,二帝囚北,風波亭惡,涯山跳海……
每一張畫,皆圖文并茂,其中又以涯山跳海畫的最是觸目驚心,題的字更是殷紅似血
涯山之后無中國。
曹彬先是于靜室里一人獨觀,枯坐半夜,次日又在關墻上發呆了一天,然后方把圖畫拿出來與同僚分享。
個個看的目瞪口呆。
“國華,這真的是九郎夢中所見?”
“他那人,就這不能以常理視之,都說說看法吧。”
這一回白興霸成了啞巴,皺著眉頭觀看那標著南宋北金西夏大理的輿圖,仿佛能看出花來。
沈倫撫須長嘆,卻是第一個出聲“老夫是不信的,誰做夢能夢見這些名堂,哪怕是再奇思妙想的說書客也夢不出來,莫非是他專為大帥所設之攻心計?”
“他什么無恥的招數都會想的出來,讓甲元敬花槍曹沐等人玩刺殺都比這來的簡單,沒必要兜這么遠的圈子。而且……”
曹彬想了想又補充道“其實他那家伙,是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著的主,好吃懶做,吊兒郎當,不喜任事,習慣當副手推責任,就連那益州節度使,他都能當出個甩手掌柜來,讓李谷為尊,讓曾梧操勞,看不出他有何野心。
而以他和甲元敬兩人與宋九重的交情,其實怎么混都能混出個榮華富貴來。他卻偏要冒著滿門安危,行此舉義之事,這才是某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不過,這一回某卻大致明白了,他在恐懼。”
張侗訝然“他恐懼什么?”
“恐懼這些觸目驚心的畫面,恐懼這些節節敗退的輿圖,恐懼子孫遭殃。”
白興霸忍不住了,怪笑道“做夢把自己嚇死,啊哈,某家要笑死了。”
曹彬幽幽嘆氣,眼望屋頂,雙目無神“誰知道他是不是做夢呢,做夢能做出那能揪心裂肺的曲子來?”
“……”
潘美在曹彬直接喊出宋九重的名字后,便已知其心,心底里也長嘆一口氣,知道自己要有選擇了,不是跟京中的那位分道揚鏢,便是跟眼前這位各奔東西。
回京有榮華富貴,有大鎮節度在向他招手,留下則只有袍澤之誼,兄弟之情。
何去何從?
他痛苦的揪了揪頭發。
武繼烈停了嚼食,對曹彬道“國華,給個痛快話。”
曹彬點點頭,道“都是兄弟,各有家業,這主不能某一個人來作,各備紙筆,都寫下自己的意愿想法,然后攤開記票,我們公平一回,少數服從多數。”
白興霸喜道“這主意好。”
沈倫笑道“老夫就不參和了,老夫為諸君記票。”
廣捷軍戰將頗多,但真有資格參與這樣大事決議的,也就兄弟幾個,當下各自提筆,寫下自己的選擇,團成一團,交給沈倫。
沈倫直到潘美和曹彬都把紙團交過來了,這才一一攤開,結果在情理之中,又在預料之外。
第一張是吳奎的,這家伙筆鋒如刀,寫的是勤王救駕四字。
眾人全都訝異的看著他,誰不知其父眼下是朝廷的大紅人,樞密使加同中書門下二品,牢坐崇元殿上的第二把金交椅。
吳奎苦笑道“某兄弟六人,盡孝之事,有兄弟們便夠了。”
做出同樣選擇的還有武繼烈,他父親武行德如今可是魏國公,許州忠武節度使,加中書令。沒想到,也選擇留下了,理由一樣,老父牛耕不綴,家里有的是兄弟。
白興霸與張侗的答案都寫在臉上了,拆不拆紙包都沒什么區別,只有潘美,選擇了回京。
“國華,對不住,家小皆在京中,某在這里,與眾兄弟是兄弟,但某與今上,也有袍澤之誼,通家之好。”
“嗯,人各有志,況且如此大事,自當遵從本心,廣捷軍有今天,全仰仗仲詢兄日夜操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