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但防御使衙門的大堂上卻依然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石守信率三萬大軍氣勢洶洶而來,終于把鳳州鄉紳們給嚇怕了,這力量懸殊實在是太大了,就憑六百虎牙軍,再加千名丁壯,這城怎么守的住?
危機當頭,再有涵養的人也忍不住了,紛紛擠進防御使衙門,要甲寅給個說法。
甲寅卻避開了,只讓趙文亮與李儋珪頂前。
甲寅不得不避。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說話的本事,沒有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不了這些恐懼不安的家伙。
所以他選了間靜室,于黑暗中安靜的思考。
但趙文亮只是個副將,人們和他不熟,李儋珪一身之氣,儋珪槍雖然天下聞名,那也只是在軍中流傳,老百姓哪知你是誰,更何況還是敗軍之將,所以任憑他倆說的口干舌燥,不相信便是不相信。
好在甲寅終于還是出來了。
耐心耗盡的鄉紳們連忙圍上去,發問的飛沫濺了他一臉。
“諸位,靜一靜,請聽我說。”
甲寅執起驚虎膽,重重一拍,頓時把嗡嗡如蠅的聲音壓伏了下去。
“本將之前便說過,那石守信是沒卵子的,現在,還是這么說,這鳳州城,他拿不下……”
“甲將軍,吾等皆知將軍武勇蓋世無雙,但好漢不敵人多吶!”
“董老勿急,且聽本將把話說完。”
甲寅將那位老態龍鐘的鄉紳讓到位置上,這才繼續道“我方才靜室苦思,思的不是逃避之策,也不是迎戰之法,而是今日所見。
那宋軍行跡十分可疑,可疑到我不得不潛心沉思。不過現在我是想明白了。”
李儋珪與趙文亮雙雙皺起了眉頭,宋軍有可疑之處?我怎么沒發現。
卻見甲寅賣完關子,方擼擼袖子笑道“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今宋軍是我軍的多少倍?整整五十倍。可結果呢,單挑他不敢那也就算了,本將讓他一只手,可為何不圍城,反而三萬大軍人擠人擠在一起?”
噫,被甲寅這么一說,宋軍果然有些反常,李趙二將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鄉紳們不知兵,他倆一個熟讀兵書,一個久經戰陣,經甲寅一提醒,立馬發現了問題所在。
甲寅繼續道“因為石守信對藩鎮大軍不信任,他怕那些跟他一道來的藩鎮會有小動作,會與我們聯絡,然后,陣前反戈。”
“不說別的,那涇州的彰義軍,節帥姓白名重贊,乃是先帝最信任的老將之一,征高平,他是御駕行營副都部署,戰淮南,他還是御駕行營副都部署,這樣一位先帝的親信老臣,他石守信會信?
更何況,他家四郎,大名興霸,乃是本將最要好的兄弟,最親密的戰友。”
甲寅話音剛落,“嗡”的一聲,如蜂群起舞,現場的鄉紳們你看看我,都是一臉的訝異,沒想到事情還有這一出。
“諸位靜一靜,還有……鳳翔府近在咫尺,大家最熟悉不過了,但大家可知節帥郭崇又是誰?他原叫郭崇威,與太祖同宗,名也只一字之差,后避諱而改名郭崇,他是太祖的心腹愛將,征河中、戰慕容,以及擁戴從龍,功勞什么的,排名不要太前。這樣的老將,移鎮都難移的牛人,那石守信敢用?敢信?
還有那京兆府的老帥李洪義,更是資格老到比老王景還老的牛人,石守信哪怕掛著主帥的名頭,在他老人家面前,也要當孫子……”
“啊……安靜,你們等下再討論,我知道你們想問什么,不就是這些方鎮老帥們為何如此積極的跑來征討我們鳳州么,我告訴你們,然后就可以安心睡大覺了。”
甲寅見鎮住了這些鄉紳,心頭大定“因為這些老帥們,想親眼看著我們打敗石守信,然后,好陣前舉義,與我虎牙大軍一起勤王。
用腳指頭想想都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