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項自內附后便一直奉中原王朝為正統,年年進貢,雖然貢品有多有少,但多少都會換來一頂帽子,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西秦依舊是在和中宋作戰,又或者是在與契丹作戰,因為黨項分別接受了兩國的詔書。
但實際上黨項早已自成一國,有區別的,只不過是沒有國號而已。
攻進了銀州城,等于在其腹心狠狠的插了一刀。
這些事,甲寅是懶得理會的,但在這銀州城,卻是真正意義上感受到了敵意,這種從骨子里冒出的敵意,與之前這么多年所經歷的完全不同,那怕在綏州都沒有感受到如此深的敵意。
城池攻下后第一時間巡城,是這么多年養成的慣例,沒想到的是,這一次卻是冒了個九死一生的危險。
甲寅與曹彬,一天下來分別經歷了七八次的偷襲,雖然護衛嚴實,自個未受傷害,但侍衛卻傷亡了好幾個,搞的曹彬都火冒三丈,更別提甲寅了。
普通士卒一隊隊的排查敵情,反而沒事,想來是偷襲成本太高的緣故,目標非大官不出手。
“嬢的,邪乎了,要不這城內烏七八糟的事就別管了,老百姓愛死死,愛活活,愛燒房子就讓他們自個燒。”甲寅與曹彬終于又再次回師,一見面,甲寅便發起了牢騷。
曹彬執著兜鍪當扇子,晃蕩晃蕩的胡亂扇著,神情也有些沮喪,“這里算是黨項小都城,老百姓們本來生活的好好的,是我們破壞了他們的生活。”
“那是他們的莫寧令干了壞事在先,早知道該叫畫匠把隴城的慘狀繪下來,讓他們自個兩相對比去。”
“牢騷少發,還是耐下心來把維穩工作做好先,這次軍醫表現不錯,北城那邊已有鄉老自發的組成了維護隊。”
甲寅旋著戰刀,笑道“這些蕃民,哪見過訓練有素的軍醫,又有誰會像我們這般舍得,煎好的成藥不要錢的派送出去。”
曹彬點點頭“所以吶,人心都是肉長的,讓兄弟們都耐心點吧,你再堅持堅持,某先去沖涼換衣服。”
甲寅一瞪眼,“憑什么?”
曹彬兩眼翻白,沒好氣的道“有個王八蛋甩著馬桶擲來,被濺著了。”
甲寅聽了樂不可支“怪不得這般的臭,哈哈……對了,你既回營,那么慶功宴便整豐盛點,楊將軍他們也快回來了。”
曹彬輕哼一聲,策馬便往城外走。
楊業率部追擊敵軍,白興霸、史成、黑柯、呼延贊等好戰分子都跟著去了,饒是敵軍有斷后之計,也抵不住秦軍的火藥強弩,以及眾將的如狼似虎。
這一追擊,便整整追出了近五十里,未時三刻方才鳴金收兵,大勝而還。
拓跋光睿再次吐血。
連戰連敗,先失綏州,再失銀州,等待他的,不僅是嚴厲的責罰,還有政治生涯的結束,莫寧令的寶座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遙望西邊如血的晚霞,僅剩的獨眼里有熊熊火焰燃燒。
……
銀州失陷的消息傳到靈州后,李彝殷只覺有天雷在耳邊炸響,隆隆轟鳴著,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各種后悔伴著怒火將他的心臟撕的七零八碎,胸口如著了火般的疼,臉色卻變成了臘白,呼吸聲也忽然間就變的急促起來,他用手按著左胸,右手前指,哆嗦著嘴唇,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拓跋光昭見狀不好,忙上前抱起父親,幫著撫胸拍背,米擒乃常也上前幫忙,兩人好一通忙碌,才把李彝殷的那口氣給順下去了。
“老兄弟,你可得挺住,銀州城失了便失了,當年也不是沒有丟過,但只要統萬城在,我們就永遠不敗。”
李彝殷對米擒乃常微微頜首,呼出兩口惡氣后,方對兒子道“扶某起來。”
李彝殷膀大腰圓,十分肥胖,拓跋光昭一把扶不起,米擒乃常少不得再幫忙,站起的李彝殷搖遙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