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興額一句神思不屬,直教林尚沃不知所措。雖然這話已經說得十分含蓄了,但是還是包含著某種“大逆不道”的意思在里面
“可是因為先宰相朱公過世,上心哀慟所致?”林尚沃只能猜測。
朱珪在嘉慶獲得皇位繼承權的道路上出力不小,在嘉慶登基以后,又始終在身邊出謀劃策,內預機要,外掌銓選。算是嘉慶皇帝的左膀右臂,須臾都離不開。朱珪在去世前三天,還和嘉慶皇帝對談,商議國家大事。
據說聽聞朱珪過世的消息,嘉慶皇帝大哭撲倒,為痛失良師朱珪特賜奠、祭、葬三道圣旨,以示對他的后事料理和懷念。直言朱珪乃是“半生惟獨宿,一生不言錢。”
“并非只本月如此,老弟你不是外人,此言出我之口,可不能入他人之耳啊。”倭興額和林尚沃一來是因為有洪景來的介紹,二來是幾年前有過交往,所以才說這話。
“省得省得,自是省得。”林尚沃知道事情的輕重,立刻保證道。
清王朝行進到乾隆末期,衰落的趨勢已經完全無法阻擋,長達半個世紀的“嘉道中衰”的前奏早就已經敲響。嚴重的糧食危機初現端倪,國家吏治的腐敗達到了觸目驚心、令人發指的地步。
而面對這個局面的恰恰是嘉慶這樣一個平庸且沒有魄力的皇帝,雖然親政之初他也試圖振作一番,但是結果顯而易見,他的帶清在下坡路上一路飛馳,他甚至還幫著踩了一腳油門,全速向深淵沖去。
所以馬上四十八歲的嘉慶皇帝,開始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只要墨守著自己祖宗的成法,學習“我圣祖仁皇帝”治理天下的樣子,天下一定能夠大治起來。將來我也能夠變成一代明君,留名青史。
人這玩意兒,就這批樣,一旦松懈下來,想再把弦給緊上去就難了!
嘉慶開始沉湎于追憶先祖美好時光的夢幻中,整個人神思不屬都算是好形容詞,雖然老年癡呆可能不太恰當,但是精神上出現某種頹唐和混亂是一定的。
“你這事兒,不急于一時,且多侯幾日,或許便成。”倭興額也沒有好辦法。
不過身為滿班領班軍機章京的倭興額卻知道,若果哪天嘉慶皇帝的腦子一抽抽,道了一聲準,這事情便也就成了。林尚沃現在就是水磨工夫,在燕京候著,到時候他們這幫大臣再幫著提點兩句,這事情說成立刻就成了。
至于朝鮮到底換沒換大王,對于滿清而言,其實并無什么分別,只要繼續執禮恭順,安靜的做一個小弟即可。
這就是滿清朝堂大佬和皇帝的一致想法,至于干涉朝鮮國內的君王更替。如果是乾隆早中期,國庫充盈,那么給乾隆一個由頭,那還真有些干涉的可能。可是現在嘉慶經歷了席卷內地數省的白蓮教大起義,國庫日漸枯竭,兵力捉襟見肘,就算是想要干涉也有心無力了。
林尚沃從倭興額這兒離開,立刻又找到翰林院編修沈維鐈。這位仁兄文名高著,在士林很有威望,當年與洪景來一番對談,詳敘沿海各事,頗有些意氣相投。現在身在翰林,更是在朝中有老大一批同年知己,消息靈通,輿論權也掌握在他們這一批人手中。
雖然沈維鐈幾乎沒有面見過嘉慶皇帝,但是他消息靈通,人頭廣,面子大,也知道了林尚沃此番前來出使,是為了何事。對于林尚沃的登門,沈維鐈一點兒沒有吃驚。還為林尚沃引見工部尚書曹振鏞,這位將來的領班軍機大臣,現在已經初現崢嶸。
總之一切的門路,林尚沃都已經設法走通,剩下的真要看嘉慶皇帝那腦子能不能轉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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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7年到來,在尚顯愚昧貧窮的有明朝鮮國,無波無動。
但有一幫人的內心卻是火熱的,自朝鮮八道各處趕到漢陽的良民及中人子弟,超過三千人。這些本來極難獲得參加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