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請公祭的議論很快就被傳開,原本穩坐高臺的華陽書院方面大驚。他們能夠百年壯大強盛的本錢,全都來源于奉祀的神宗顯皇帝神主,這要是被移走了,可就成了落毛鳳凰咯。
野雞都比你鮮艷幾分!
不過畢竟是百年大書院,混吃等死的士人儒生占了九成九,可那剩下來的那幾個卻還有半肚子壞水,能夠動動歪腦筋。更何況,眼下那是生死存亡之際,還不是一堆臭皮匠聚在一起,怎么著也要出一個臥龍妙計吧。
好一番爭論之后,終于有位老兄想到了一個。既然洪景來用天下大義來壓華陽書院,他不是說神宗顯皇帝值得世間一切美好嘛,話說出口,那么全天下八道也都知道洪景來要尊奉神宗顯皇帝為君父,萬世不易。
沒問題!說的很好!
我君父神宗顯皇帝去世二百年,神主奉安在萬東廟中也已經一百年了,你洪景來既然要尊崇神宗顯皇帝,那么你怎么可以擾動他百年來的清凈!
須知這神主牌位和祖宗的棺槨陵寢那是同一等級的存在,我神宗顯皇帝都死了二百年,已經安眠了,你洪景來難道要作出人神共憤,擾動他老人家清凈的惡舉嘛!
你要是做了,那你就是豬狗不如的畜生!
滿堂大喜,這話說的一點不錯,萬東廟建立百年,那神宗顯皇帝和思宗烈皇帝的神主牌位還是早就蹬腿了的權尚夏寫的,這一百來年從來不曾輕動。甚至除開祭祀的時候,連大門都關的嚴嚴實實,生怕有人擾動。
在有明朝鮮國這樣一個牢固的封建宗法社會,擾動神主的清凈和直接去挖神宗顯皇帝的墳頭沒啥區別。兩者是一個概念,若非發生什么天大的亂事,那塊神主牌位,就是一千年一萬年也不應該動一下。
而且你洪景來說我們祭祀的場面不夠宏大,不夠隆重。沒問題,一句話的事,托庇于華陽書院名下的田主兩班們,以后但凡祭祀,就把全家老少,以及自己名下的所有奴婢和鄉民都帶來祭拜,保準回回超過十萬人。
要是還嫌不夠,那以后動員書院所有儒生,是個人都拉上,保證有幾十萬人給咱神宗顯皇帝陛下磕頭!
場面要多大有多大,典禮要多隆重有多隆重!
反正我保證不比你大報壇祭祀君父的場面小,十萬結免稅田的巨額收入,完全足以支付這點開銷。
此議一出,天下八道士人紛紛認同。沒錯啊,我神宗顯皇帝的身后清凈,豈是你一個小小的洪景來可以擾動的。你移動他的神主牌位,就是在殺我爹,可以畫上等號。
原本已經偃旗息鼓,對于洪景來清核書院無能為力的地方兩班們斗志復燃,開始大規模的聚集到以華陽書院為中心的“華陽人”麾下,形成了一個依托君父大義,反對洪景來清核書院,以及地方兩班田產的集團。
洪景來沒想到他們拿這理由來反對遷移神主,可能在洪景來這個后世穿越來的人心目中,從來就沒覺得那么一塊上了漆的木頭牌子有什么好重要的??墒窃谶@個年頭,那么一塊小小的木頭的牌子,就是維系整個社會倫理綱常的精神寄托。
到底是大意了呀!
“諸位大監,諸位大監,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正在議政府公事房內和一眾政務官商議對策,門外一名公事官慌張的跑了進來。
“怎如此毛躁!”一旁的趙萬永呵斥了一句。
“下官知錯,下官知錯,可外面……”
“外面怎么?”洪景來也轉過頭來。
“宮外聚集了上萬名士人,向主上上《華陽萬人疏》,請主上嚴懲府院君您!”
“什么!”
一眾人難以置信,此前在宮門口跪席的人只剩下百十個,早就偃旗息鼓,怎么這么短的時間內復又聚集了上萬人,還上一個什么勞什子的《華陽萬人疏》,這不是鬧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