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極了是專門為了配合羅捕盜的話,店外那已經破敗不堪的村莊突然喧鬧起來。
凄厲的哭喊聲和憤怒的痛罵聲交雜在一起,摔打、碰撞、敲砸的巨響一刻不停。
沒過多久,村子里就冒起火來。起先是一小個,然后變成一簇,最后變成一大團一大團的火焰。本來就缺少水源的村子,很快就被吞噬在大火之下。
伴隨著放火,是一種讓人聽之齒冷的淫笑聲。官兵化作強盜,破門開屋,搶劫一切值錢的東西。將這些貧苦農民身上最后的一絲膏血卷噬下來,敲骨吸髓,涓滴不存。
原本只是荒敗的村莊,映在那熾烈的火紅之下,熱烈了起來,繁榮了起來。是人的聲音,抑或是鬼的聲音。
“哼,姓申的到是手腳快,比他娘的床上還快!”羅捕盜呸了一聲。
店內的眾人哪里還能不懂,這幫官差兵丁是來真的了!這是要把這個村子最后那點生氣給抹除,蕩盡!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店家,他這才知道羅捕盜為什么讓他收店進城投靠親家。原來這個羅捕盜還算是收了錢辦事的人,給店家一家人放了一條生路,畢竟喂了十幾年,喂啥都能喂出感情來了。
店家左手右手各抓住老婆女兒,還好值錢的兩身衣服和細軟他老婆剛剛已經收拾了,剩下來的粗重家具被褥,以及店內的米糧他此刻縱使再心疼也管不了了。
羅捕盜瞅了店家一眼,背過身去,假裝沒看到店家一家人。而店家也識趣的很,閉緊了嘴,三步并作兩步,跨出院門。
還沒喘口氣,就帶著老婆女兒撒腿狂奔起來。好在都是干活的婦女,跟得上,吃得苦。一家人沒多久就跑的沒影了,頭也不回。
而店內的旅客行商,那表情大家肯定也都猜得到,有的驚恐萬分,有的滿面焦急,更有的臉都垮了下來,就差哭出聲了。
有一個面相顯老的行商人走到羅捕盜面前,彎腰作揖到底。
“羅老爺,這店里也沒有一個病患,怎么就劃做了疫區,能不能甄別一下,讓我等離開。”
“想走?走什么?走個屁!從現在起我陪你們在這守著,誰也別想走!”
羅捕盜完不像是開玩笑,官兵大隊正在放火燒村。如果確實有大規模的瘟疫,那么燒村確實是必要的處理手段。這個時代也沒有那種消毒劑,做不到完清潔。
洪大守想了想,沿途確實見到大旱,也見到了路邊有倒斃的餓殍。可沒想到居然爆發了瘟疫,而且看官府的行動,似乎瘟疫范圍不小。
“啊呀!”洪大守心里叫了一聲糟糕,實在是自己大意了。
前夜里那個孩子,自述已經咳了十六天,但并不怎么發熱,也沒有腹瀉或者食欲不振的情況。偏偏他眼珠還顯現灰黃渾濁的顏色,本以為那是餓的眼睛發綠了,如今看來分明是傷寒到了發作期了呀!
這么冷的天氣,鼠疫這種瘟疫幾乎不會爆發,因為他的病毒攜帶體,小型嚙齒類動物在冬季并不活躍。寒冷的天氣也確實客觀上影響了鼠疫的發展和傳播。
可傷寒完不同,連張仲景這般“醫圣”一樣存在的名醫,家里的親眷一場傷寒下來三停人死了兩停。其發作起來的迅速和潛伏時間的長度,都進一步增加了傷寒的 災難性。
“我告訴你們,光這個平山郡報上來的疫亡就過千數,我讓你們留在這,是看顧你們!你們出了這家店,外面是疫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眾人議論紛紛,突然遇上這種事情,哪里能有什么辦法。
“此處即無飲水食用,又無薪炭取暖,一兩日還好,時間久了如何是好?不知漢陽的醫官要幾日才能到?”
洪大守看羅捕盜的模樣就知道肯定走不脫,所以要先打聽一番官府后續具體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