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守正在稀里嘩啦的吃面條,不是小麥面粉的,是蕎麥面粉的。
說來也很無奈,即使到了十七世紀,李朝的小麥種植也不怎么成功。隔壁日(屏蔽)本的小麥推廣種植也很艱辛,平安時代,甚至有農民把麥苗割了做馬草。
理由居然是馬上要到種水稻的日子了,想了想還是種水稻安心。
不過像鐵山這個地方,小麥沒有,倒是蕎麥種的不少,據說李朝末期的高宗大王平時緩解苦悶的食物就是蕎麥冷面。
當然,這大春天的,就四月了(農歷四月,實際上馬上公歷五月。)要,可還是不到吃冷面的季節。
洪大守吃的是紅豆面注1,就是紅豆大火煮四個小時,煮的豆子都化了,然后用這個豆沙湯做底。蕎麥磨粉揉面,和隔壁一樣不是抻出來的面條,而是搟一張大面皮,疊起來切吧切吧,做的切面。
放到豆沙湯里煮一滾,撈出來又熱又燙的吃。甜的面條,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反正洪大守餓了,不會挑食。
“夠了嗎?還有面,再下一碗罷?”洪氏站在廊下,兩只手揣在圍裙里,就站在那里看著。
不是洪大守不孝順,不讓洪氏坐下來一起吃。而是由于如今殘酷的男尊女卑封建體統,女性不許上桌,不許在男性前面先吃。注2
即使洪氏是洪大守的母親也一樣,洪大守是一家之主,她在吃飯的時候,只能站在旁邊,或者離開去別屋,那到可以坐下來了。
誰叫這世道上上下下都尊崇朱子學,前有閔廷爀考問洪大守。一切皆以《四書章句集注》為準。后有洪氏,雖為人母,卻侍奉兒子吃飯。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所謂三從是也,李朝這狗屁玩意兒,好東西沒學過去,黨爭學了個一流。這種婦女不上桌的陋習又學了個像模像樣,你叫人怎么說呢?
“再來一碗罷。”洪大守剛剛還耍了一遍花樣棍法,又走了半天路,確實很餓。
面條雖然管飽,但這個紅豆湯意外的沒有太膩的滋味。一點兒糖也沒加,入口到真的沒有那種膩人的甜,吃著還成。
現揉的面,怎么說呢,可能是心理因素,也可能是別的什么。吃起來的感覺,確實是不同。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所謂的“媽媽的味道”,這個東西是有什么科學說法的。涉及到什么感官、神經、心理之類的東西。
大概的意思就是同樣的食物,哪怕是米其林三星大廚做的,在不提前透露的情況下,幾乎百分之百的人會選擇自己母親做的,會認為自己母親做的東西最好吃。
洪大守雖然是穿越的,但這個身體明顯還是保持著以前的感官與部分習慣。
很快洪氏又端了一碗紅豆面過來,很是慈愛的看著洪大守吃面。
“娘,你先去下面吧,等我吃完,你也能吃了。”洪大守看洪氏還站著,有點不好意思。
“也好。”洪氏打量了幾眼洪大守,揣著手又進了廚房。
洪大守把面湯喝完,回憶了起來。這個家里除了洪母以外,沒有別的女性了。家里也沒有什么奴婢之類的,說是兩班,也就比普通良民稍微寬裕一些。
家里只有幾個佃戶輪流過來干一點粗重的活,比如洪大守剛回家那會兒,那個上山砍了柴,又把柴送到洪大守的男人。那個人就屬于洪家的長工之一,所以很自然的會叫洪大守“老爺”。
家里的情況就普普通通,這兩年年景不好,地里收的那點米也就夠交稅,剩不了多少。還好洪大守雖然名義上要保有一匹乘馬,但已經幾十年沒有征調他們這種軍吏了,所以養馬的開銷一直沒有。
至于長槍、腰刀、弓箭、盔甲這些,洪大守家里都有一套。尤其是那套甲,是不知道哪個舊社會傳下來的鱗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