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捧所的庫直很是不解,什么時候樸宗慶和金祖淳這么撒幣,一個月內第二次發餉,而且還是一次性發這么多。
但是樸宗慶的話在宣惠廳就是教旨一樣,既然是樸宗慶允許發放的,而且還有那個看起來就能把人扯成八瓣的李濟初過來監督。
發放還是相當順利的,沒有出什么紕漏。
“濟初,發了多少人了?”洪景來一過來,自然就有眼明手快的差役搬椅子。
“大概二千多吧,一半過去了。”李濟初想了想,他大清早過來,傳了樸宗慶的手令以后開始發放,到現在也不過才三四個小時。
“行,你歇會兒,五石你幫著看一會子。”洪景來往庫里瞅了一眼。
李濟初也不多話,回身就往庫里走,后面盡有成垛的米袋,都是草袋也不硬挺,找個地方一趟又沒風,忙活一夜,真就是困了。
洪景來也有些困,但是心里有事,倒也沒有什么睡意,一只手撐住腦袋,就靠著長案假寐起來。剛剛閔廷爀說今晚去他家,有事要說,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結果沒想到,終究還是打起了瞌睡,等醒過來居然已經是午后,太陽都西斜了。原本排隊領米的訓練兵也沒剩幾個,場院里安靜了不少。
“閣郎醒了?”韓三石就坐在旁邊,一直盯著。
“恩?什么時辰了?”洪景來多少有點迷糊。
“未時二刻吧。”
韓三石過來以后,給李濟初和韓五石都帶了熱酒飯團,兩個人吃了就找了個避風的地方貓著去了,韓三石看洪景來在休息,便沒有打擾,坐在一旁照看。
不知什么時候,腳邊還多了個小泥爐,上面煨著一個小盆,是雞湯的味道。大概是餓了,光聞著味,洪景來居然都覺得身子有些暖。
“閣郎喝一碗罷!”韓三石起身從一個食盒里取出碗勺來。
“也好。”
很樸素的雞湯,但是如今喝來卻是享受。有些燙嘴,洪景來本身也不是餓死鬼托生,用勺輕輕吹散上面的熱氣,慢慢喝著。
“原本飯是熱的,不過現在……”
看到韓三石端出來的那碗粳米飯,洪景來也不挑剔了,“泡湯里一道吃便是了。”
冬季沒有什么新鮮蔬菜,所以佐飯的也不過是一點醬腌的圓蔥,對付著吃也就得了,不是在家里有人現做。
“把四柱清冊取來我看!”洪景來端著碗,說話有些模糊。
但是在一旁的書吏還是聽清了,連忙把已經寫滿的一卷賬簿取來。洪景來這個常平司,是沒有什么舊管、見在這一類的,統統是零,只有新收和新開兩項。
其實也好解釋,舊管就是原有錢糧數目,見在就是現有錢糧數目,常平司作為發餉俸的機構,根本不可能有余糧。
新收就是新收到上級戶曹衙門或者宣惠廳轉賬劃撥收入多少,新開也可叫開除、見支,就是支出的數目是多少。
洪景來不懂做賬,怎么記賬的也不清楚,但是洪景來知道今天應該開支一萬一千丈到一萬二千丈的正布,以及大約一萬二千石的米。
只看新收和新開就得了,按例飄沒兩層也是在可接受范圍內的,大致翻了翻,差的不太多,洪景來于是也不糾纏,在柱底簽字鈐印。
都捧所的書吏差役原本以為洪景來要查看四柱清冊是要分潤一二,結果居然真就只是查個賬,而且在明顯數目虛浮二成的情況下,一點也沒說什么,真就簽字了。
要么這就是一個狗屁不懂的昏官,要么就是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知曉變通,能御下能容人的干吏。很顯然,洪景來是后者。
都捧所的雜務攏清,洪景來也吃飽了。
訓練兵現在由金祖淳親自指揮,洪景來督押領餉完畢,任務完成,吩咐了幾個訓練營帶隊的官校幾句,洪景來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