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場似乎不是多愉快,但是洪景來沒有生氣什么的。因為犯不上,兩人的身份天差地別,兩班就是兩班,孽畜就是孽畜,除非有天大的機緣,不然孽生子一輩子就都是孽畜。
“可曾讀書?”洪景來問了一句很俗套的閑話。
這玩意兒感覺就是俗的不能再俗的開場白,但是在讀書人這里,這開場白還算平常。到底能讀書的都是有身份或者有錢的人,問你讀了什么書,和現在問發了幾百萬的財大概有點異曲同工的意思。
“只不過讀過《千字文》罷了。”金平淳有些詫異,眼前的洪景來看樣子絕對不是為了勾搭上金祖淳而來的。【注1】
“朱子等書一概未曾讀過?”居然還真是這樣。
此前就猜到金履中和金祖淳對金平淳的教育不會上心,對于孽生子弟,只肖識得幾個字,會寫自己名字就完事了。反正這輩子頂多做個四五品的武官,連三品的邊都不要想摸到。
《續大典》明確的寫了孽畜是不能夠擔任中高級文職的,一般只可以擔任武職和技術官,位階最多也就是四品。別看金祖淳那是正一品永安府院君,金平淳卻只能混一個吃飽穿暖。
事實證明在朝鮮爹好也不一定管用,還要媽也好!
“就是想讀,也未必有人教。”金平淳看洪景來好像真是來看他的,態度稍轉。
“立身處世,到也未必一定要學富五車,明理即可。”洪景來總不能說讀書無用吧。
不管啥年頭,知識都是有用的。讀過書,沒讀過書,說句實在的,差別還蠻大。有機會學習還是要學習的,實在沒機會的話,能做到明事理也很好。
“大人難道是儒生?”(此處指在成均館坐館)
“也曾坐過幾日。”
“是否經卷繁浩,汗牛充棟?”
“那必是自然,不過用心求學者寥寥。”
“……”金平淳的嘴一憋,顯然對那些有機會求學,卻心思完全不在學習上,只想著混滿三百圓(天)就去別試上混個出身的人不滿。
“說來我中進士那年,這些館生一個都沒中。”
“您是進士出身?”小伙子不自覺的靠近了一些。
“忝列甲等第三名,都是老恩師看重。”洪景來風輕云淡的。
也就八道天下第三名吧!不過是個小小的探花郎,算不上什么的。這不都是咱們的先生閔景爀和老恩師曹允大提攜嘛。
“大人竟是探花郎,請受小子一拜。”
洪景來不避不讓,坦然受了金平淳一禮。既然逼已經裝出去了,再避讓就顯得十分做作。
“要是我也能去成均坐館就好了……”
“求學未必要去坐館,用心苦讀亦可。這樣吧,我往昔的讀書筆記,還有行卷和策文都可以暫借于你,你且看著。”
探花郎的筆記行卷,若是拿到外面去賣,等閑買上一二千那都是簡簡單單。只不過像洪景來這樣的人家是不會拿出去賣罷了,不差這一點。留著傳給家族子弟,一代一代累積下來,學霸的功夫也就只留在京華士族內部了。
“這……真的可以嗎?”金平淳有些不敢相信。
“若有不懂,我要是在京,你也可以來問我。”洪景來算是看透徹了。
這就是個處于逆反期普通小孩,有些自卑于自己的出身,或者說有一點憤恨自己的出身。心中抗拒那些流俗普通的兩班子弟,畢竟這類人看不起他,他也不愿意和他們來往。
但是又喜愛學習,且向往學習,只不過孽畜的出身根本使他得不到良好的教育和學習環境。父親早年就死了,大哥根本沒有真的把他當兄弟看。身份上甚至還是金祖淳的附屬物,一點兒出頭之路都看不到。
交際圈也非常的窄,一來是兩班不待見孽畜子弟,二來是他自己也不愿意和人交往。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