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明下山又耗費了許多時間,回到村子里時天已黑了許久。
鐵鋪沒有亮著燈,但史明借著月色遠遠看見鐵鋪門口倚著一個人影,心里明白一頓數落是跑不了了。
“三叔!”史明站在村口呼了一聲,看見人影一動不動,急忙跑了過去,“三叔,今天的月亮好圓啊~”
“今天,是十五。”門口的人看向史明“你去哪了?”
“三叔,今天在林里,撿了多半簍煤塊呢。”史明見三叔并未生氣,趕忙將背簍摘下,“這些,可以讓爐子旺一陣子了。”
“對了三叔,我還在山里撿到幾個鐵塊呢。”史明半跪在背簍前,將挖到的鐵塊找了兩塊出來,使勁一敲,嗡嗡作響,“這玩意兒可沉了,說不定是精鐵呢。”
三叔從史明手里接過一塊,“這山林之中怎么會有精鐵,你可偷拿別人的東西。”
“三叔,這玩意兒可是我從土里挖出來的,你看上面還粘著不少土呢,而且這形狀也不像造好的呀。”史明站了起來,“放心吧三叔,咱就是餓死,也不會干偷雞摸狗的勾當的。”
三叔看了一眼手中的鐵塊,掂量一番扔進了背簍里,“鍋里還有飯,自己熱熱。”
“哦。”看著三叔的背影漸漸遠去,史明心里一陣樂呵,看來有時候喝酒并不是什么壞事啊。
史明摸了摸癟了的肚子,麻利的背起背簍,回到了鐵鋪。
李衛州,是武安軍的奉車校尉。
奉車校尉一職,主要負責管理新來的士兵。
和駐守關隘的校尉們并不相同,奉車校尉可以安安穩穩的把腦袋扛肩膀上。
李衛州是武安李家的旁系,這官職是他父親幫忙討要來的。
李衛州身材高大魁梧,很像冀州人士,相貌有些兇惡,那些新來的士兵往往會被李衛州外貌唬住。
這個月月底,李衛州帶著一隊新兵,從武安府趕往北線的界嶺口。
界嶺口是羅青山五大隘口之一,是羅青山最東的隘口。
在通往界嶺口的官道上,離隘口最近的村子便是史明所在的村子。
而李衛州所率領的一隊新兵,今天正好在村子里歇整。
李衛州在三叔的鐵鋪訂制了一批武器,雖然不多,但可以從中撈些油水,用來補貼家用。雖然李衛州并不愿干這種事情,但老婆孩子都要生活。人在世上,總是會處處受限,不能隨心所欲。
三叔今天在趕制最后幾件兵器。
這是筆大單子,鐵鋪主人對于軍隊里的單子向來看中,想籍此和軍隊打好關系,所以要的價錢很低。
畢竟雖然村子不大,但村子位處官道旁,人員往來雜亂,沒些背景,是站不住腳的。
三叔剛鑄完一柄刀,爐子里的火暗了一些。
三叔將爐邊的煤堆鏟了一鏟進去,用鐵棍胡亂捅了捅,火又竄了起來,將冷漠的面龐映的更紅了些。
三叔看著爐邊的煤堆,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動身去往了廚房。
史明本想第二天再去看看,順便多撿些煤塊。但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雪,一連十多天,山里的雪已經積了很厚,村里人都不敢貿然進山。
這兩天大雪的勁頭降了許多,但還是飄著零星的雪花,整個天霧蒙蒙的,太陽似乎也化不開,只透著微微的光亮。
史明的背簍就這樣閑置了起來,里面的煤塊半個月來燒火做飯,已然用盡,不過那鐵塊還在背簍里擱著。
三叔直接將背簍拿到爐子邊,背簍里裝的鐵塊要比普通的生鐵沉上許多。
三叔用鉗子夾出一個坩堝,將那鐵塊擱進去又放回了爐子里。
拉動風箱,火旺了起來,坩堝里的鐵塊慢慢的融化成了通紅的鐵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