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鋒知道自己死了。

他死了。

可他錄制的視頻還太少，他也沒有幫她徹底安排好后路。

未來她的很多事情，他都沒有為她規劃好。

好多事情，都來不及做，他就死了。

死亡不是第一次。

他不害怕死亡。

可是這次，他有遺憾，他有牽掛。

他只要想到，小家伙得知他的死訊時候痛苦萬分的樣子，就死不瞑目。

她，她那么喜歡他，那么愛他。

她心心念念地，只想和他在一起。

她描繪的她與他的未來那么好，她說起他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像是盛滿了世間所有的光。

如果他死了，她得知了該多傷心啊。

或許是這份死不瞑目的牽掛。

又或許是他自己體質異于常人的緣故。

他死了，但是，他沒有魂歸天地，而是，守在了小家伙的身邊。

可是，小家伙看不到他。

看不到他，摸不到他，甚至不管他說什么話，她都聽不到。

他看著她一天天等著他回家的期待，看著她大半夜的不停刷著張叔代他發的那幾條視頻。

看著她睡夢里突然間驚醒，然后像個幽魂一樣在屋子里轉來轉去，后來更是抱著他的衣服，傻坐著發呆。

他一遍遍的試圖去抱她。

他想告訴她，別難過，別難過，他就在她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也永不會離開。

他就這么陪著她，一輩子。

再后來，她得知了他的死訊。

她在他的墓碑前痛哭流涕，他坐在她身邊，一遍遍的試圖擁抱她，一次次的試圖幫她擦眼淚。

小家伙，小家伙，對著一堆土疙瘩哭什么呀，早知道當初他就應該讓張叔把骨灰撒在杏樹下的，不立碑就什么事都沒了。

他明明就在她身邊，可是，可是她不知道，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這樣的無力感，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太挫敗了！

可霍鋒不放棄。

他一遍遍的抱她，一次次的為她擦淚。

他呢喃著，肉麻無比的喚她“小東西，小東西，別哭了呀，怎么這么多眼淚呀。”

他怎么從來不知道，她會有這么多的眼淚。

夜深人靜，她明明閉著眼睛在睡覺，可眼角的淚水卻已經把大半個枕頭都洇濕了。

霍鋒躺在她身邊，看著這樣的她，心都要碎了。

可是，他觸不到。

無法安慰，無法親吻，無法碰觸。

她是他觸不到的存在。

這個小東西，她大概，把一生的眼淚都流給了他。

她死的那天晚上，將衣柜里那些掛著的他的衣服，都一件件穿在她自己的身上，在鏡子旁轉來轉去。

“霍鋒，你看，你衣服都長大了，我以前穿上沒這么長，現在好長呀，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屁孩子。”

哪里是他衣服變長了，是她老了。

她微微歪頭對著鏡子里笑著說話，他站在鏡子面前，就好似，她是在對著他說話。

他就笑著回“嗯，衣服變長了呢，你穿我的衣服真好看。”

“很好看吧，我記得你最喜歡我穿你的衣服了。”她笑的眉眼彎彎，時光在她眼中回流，她好似又變成了那個嬌俏的少女，美得不可方物。

她又換了他送她的那些禮服，一套套的，不厭其煩的換著，換完，又在鏡子前轉悠。

“啊，我好漂亮啊，我真好看呢，是不是？”

他笑著答“是的，你是最漂亮的小姑娘。”

他還虛虛的在她額頭親吻“最漂亮最漂亮。”

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盯著他，緩緩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