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華杉心頭一跳。
隔著面紗都感覺到身邊人面有驚懼,那小丫頭急忙安慰道“水姑娘只要小心伺候著些,主帥大人怎么說,您便怎么做就是了。”
顧華杉“嗯”了一聲,聽見身邊那小丫頭道“水姑娘,我們到了。”
果然眼前突然就豁然開朗,入目是一方極寬敞的庭院。
兩側擺放著盈盈玉蘭,廊下墜滿了燈籠,這夜里照得庭院卻是一片大亮。
還未走近,便聞見了脂粉香氣,酒香四溢,伴隨著男男女女的說話聲,觥籌交錯,舞女如織,恍惚間來到了盛世洛京。
那庭院正前方是一方高臺,兩處以水渠隔絕,亭臺之中,樂師們、舞女們已經準備就緒。
朱媽媽迎了上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水青啊,你終于來了,你再不來,朱媽媽這條命可都沒了。”
顧華杉生怕被人聽出聲音,當下默然點頭。
朱媽媽連忙拖著她,走向那亭臺之中,隨后推了她一把。
瞬間她聲音響在耳邊,“小心些,臺上那位已經不高興了。”
顧華杉皺了皺眉。
本來她只是想借助水青的身份,四處走走看看,順便打探一下情況。若是能拿到對方的軍事布陣圖之類的更好。
可是這怎么一上來就要表演節目了?
顧華杉穩穩呼吸一口,隨后邁開步子,向庭院中間走去。
早有小廝將瑤琴放在她面前。
顧華杉耳聰目明,隱隱聽見了對面的人群之中,有人笑著介紹“諸位,這位便是水青姑娘。瑤琴無人能出其右。精通音律,又擅寫曲,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妙人兒啊。”
事到如今,顧華杉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她朝對面眾人略施一禮,端是嫻熟溫婉。隨后刻意改變了一下語音語調,“那民女便獻丑了。”
歌舞起,鼓點入,舞女們如魚灌水的勇進,身姿柔美,卻始終在她兩側。
顧華杉聽得樂師們彈的是宮先生的《詠梅調》的前奏,顧華杉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詠梅調她好幾年不彈了,曲子也不熟,這要是露了餡可如何是好?
顧華杉呼吸有了幾分急促。
抬眼一看,卻看見那主位之上的暖簾后,似坐著一人。
那人一身蟒袍青服,腰間玉帶,腳踏長靴,只隱隱一個身影,卻是氣勢十足。
燈火幢幢,他處在一片陰暗之中,卻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臉。
底下的人喝得盡興,卻無人敢上前敬酒。
那位應該便是主帥之人了。
顧華杉一心二用,加之對曲子并不熟悉,只能勉勉強強和上其他樂師。好在若是不通樂理之人,也聽不出其中之差異。
若是能就這么混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反正大楚境內,大多是附庸風雅之輩。
顧華杉一曲終了,額前卻有細細的冷汗沁出。
舞女們依次從兩側退出,中間徒留她一人。
頓了半晌,四下里有掌聲響起。
彈得摧枯拉朽的一曲詠梅調,卻引來陣陣喝彩叫好之聲。
顧華杉著實心虛得厲害。
她聽見開始介紹她的那圓臉胖子笑瞇瞇道“不愧是清水城里琴藝最好的姑娘,此曲真乃天上方聞,地上絕無啊。”
顧華杉皺了皺眉,這胖子莫不是水青的恩客?怎么字字句句都是在捧殺她。
顧華杉只能勉強一笑,臉上露出愧疚之色,“大人過獎了。民女好久未練,倒是生疏了。”
“確實是生疏了。”
突然庭院之中響起了主位之人的聲音,沉沉的,麻麻的,卻叫顧華杉眼色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