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一直背對著她,只說了一個字。
“等。”
顧華杉愣道“等什么?”
“等時機。”
“可有幾分把握?”
“幾分把握,取決于天時地利。”
這話倒是說了等于沒說。但至少知道,他們不會就這么束手就擒。
聽得背后一陣窸窸窣窣穿衣的聲音,燕離轉過頭來,伸手按在她的手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再等一下,讓藥膏多干一會兒,傷口才能好得更快。”
“哦。”顧華杉放下手來,眼見燕離又背過身去,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她笑道,“離王殿下之前連我沐浴都不避開,怎么此刻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燕離低咳一聲,隨后卻坐遠了一些,與她拉開一小段距離來。
顧華杉挑了挑眉,似乎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又貼近了一些。
女孩子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氣,可是卻蓋不住女子的體香。極淡,此刻卻放大數倍。
燕離終于拿眼睛瞥她一眼,“阿華,別鬧。”
“我怎么了?”語氣是如此無辜。
燕離終于轉過身來,四目相對,男子的瞳孔似乎更黑了一分。
他的呼吸噴在面前,癢癢的,面色卻是鄭重其事,“阿華,別高估了我,我是個男人。”
顧華杉眨了眨眼,看著燕離一本正經的樣子,也故作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心里卻在笑。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顧華杉斂了神色,“我聽說靜安公主去了明州議和?此事進行的如何了?”
話音剛落,顧華杉明顯感覺到燕離身上驟然崩裂的冷意。
他身子一下子變得僵直了,坐在那里,僅一個背影,卻已經察覺到他的悲寂。
敏銳如顧華杉,已然察覺到不對。
她略有遲疑,在腦子里兜兜轉轉了一圈,方才問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燕離微微閉上了眸子,將所有情緒咽下。
“安兒…已經去了。”
顧華杉的呼吸瞬間亂了一拍。
什么叫去了?她眉頭緊皺,喉頭一滾,只去看燕離的臉色。
那往日繾綣柔和的眉眼,此刻只剩下一片冷冽之氣。
可是他唇角卻始終掛著淺笑,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燕離,仿佛悲傷到了極致,只留下了凄涼的笑意。
她不敢去想這中間發生了什么,更不敢問。
她只是坐在哪里,等著燕離開口說話。
“議和是假,借安兒之死,壞我明州軍心是真。魏敏盛從來沒有想讓安兒活著回去。”
話一提點,顧華杉瞬間便明白了。
燕離走到現在,一呼百應,仰仗的無非是正統身份以及百姓民心。
若能以靜安之死,給燕離此生打上一個去不掉的污點,擾亂明州軍心,甚至讓燕離眾叛親離,也未可知。
猶如神祗一般,良善無辜的前太子殿下,半年前才算是洗得冤屈,如今魏敏盛故技重施,不可謂毒辣陰狠。
“安兒不愿讓我背負上這樣的罪名,便假借刺殺之名…自盡當場。”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安兒的模樣。
他不知道,從小便怕疼的靜安,是以怎樣的勇氣將刀刺向胸口。
她死的時候會不會很疼?
“阿華。你說…為什么她們寧愿死,也…也要讓我活著?我值得嗎?”燕離的聲音有些發顫。
他從未在人前說過這些,他是高高在上的離王殿下,是明州一方百姓和士兵的支柱,不論怎樣的傷痛,他決不能表露出半分。
他將這些情緒深深的壓在心底某個地方,不去碰,不去想,便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