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盛說得對,他是等候多時,有備而來。
顧華杉掀開軟轎簾子一角,看著外面慢慢倒退的洛京長街景象,漸漸的耳邊傳來了人聲,他們已經進入了正街。
然而百姓們看見這樣長長的隊伍,前面是錦衣衛的人馬,后方則是軍中士兵,皆是面露驚懼,往兩側退去,自動讓開一條路來。
縱使有好奇之人,卻無人敢上前一步。
顧華杉認出這是去往以前尚書府的路,她心覺詫異,余光瞥見綠瑤無波無喜的臉。
她安靜的坐在身邊,一直拿衣袖擦著劍身上的血。她做事向來仔細,擦得極慢,將劍身劍柄紋路之中的血,都擦得一干二凈。
綠瑤低著頭,似乎還在生氣她方才投降的舉動,不肯跟她說話。
顧華杉語氣平靜,手指若有若無的撫過膝蓋,“綠瑤,我的內力沒有了。”
綠瑤身子一頓,手中動作戛然而止。
她轉過頭來,“什么?”
“我內力沒有了。”
綠瑤眼神顫動,下意識的握緊了劍柄,“怎么會?”
顧華杉喉頭滾動了一下,鳳眸微閉,帶血的睫毛輕顫,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么,“我方才在打斗的時候就已經試過了,身上半點內力也無。我不過是靠著以前的經驗和身手在出手,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內力調動不出來。”
綠瑤面色漸漸轉為鐵青,她突然想起之前便疑惑,為何連她都察覺有人跟蹤,而顧華杉卻毫無反應。
沒有內力,便喪失了敏銳的觀感。更別提發揮出驚夢這樣的至高武學。
沒有內力,那么她顧華杉也不過是淪為江湖下三濫的身手。
綠瑤內心早已掀起滔天巨浪,可面上卻未表露半分,“我記得用銀針可以封鎖內力。”
顧華杉搖頭,目光淡漠如海,“下毒也可以。”
綠瑤心頭暗自吃了一驚,“小姐是懷疑剛才我們在涼棚的時候被人下毒了?”
“只有這一個解釋。”顧華杉眼色變了又變,卻將心中的疑惑壓了下去。
她總覺得這次內力的消失透著股子鬼怪。
不像是被人封住了一樣,而是空蕩蕩的,仿佛體內什么都沒有了。
綠瑤將長劍插回劍鞘,“所以小姐剛才決定收手,不再跟他們打下去?”
“我沒了內力,憑你一己之力,不可能帶著我走。言又生又被他們抓住了。你覺得我們還有其他選擇嗎?”
綠瑤思其前后,心下駭然,卻仍有一絲不甘。
“小姐,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顧華杉抬手擦去了臉上的血跡,一雙眼睛泛出攝人心魄的寒芒,“魏敏盛抓我,只有一個原因。”
綠瑤心頭一頓,慢悠悠吐出兩個字,“聯姻。”
顧華杉點點頭,隨后有些疲累的靠在轎子里,閉上眼睛,似乎不愿再開口多說一個字。
她身上的衣袍全是血,不知是她的,還是別人的。
她的雙眸微微閉著,像是睡著了,又像是醒著。
綠瑤抿了抿唇,終究是什么都沒問。
她想要問的,只怕顧華杉已經想到了。小姐向來比她聰明,凡事比她看得遠看得深,她都看到了這事情的關鍵,小姐又怎會想不到?
顧華杉半閉著眼睛,臉色淡白如玉,陽光落在她的臉上,照得她整個人猶如籠罩在一層光霧之中。
此刻安靜了下來,她方才有精力想那些事情。
魏敏盛到底是從什么時候盯上了她們,是在涼棚里嗎?
那涼棚離這里半個時辰距離,就算有人看見了她們,回去通風報信,再到魏敏盛調動兵馬在城墻里攔下她們,至少也需要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