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不語,臉色吶吶,似在思索。
底下的人各個面色各異,慕容周和慕容烈相互打了個眼色,唯有那刁得水摸了摸胡須,暗中瞥了一樣同樣在角落里沉默的劉善。
江城葉家的倉庫之中,只怕還有余糧,可這劉善既然歸順了燕離,此刻卻默不作聲,態度曖昧不明。
刁得水眼中精光閃閃,心中卻在冷笑,明州這趟水真是越來越渾了。
“就先這樣辦吧。其他事宜,容我思考一夜再論。”
眾人不敢再言,各自行禮之后退開。
燕離身子一仰,仰靠在椅子上,那人一襲白衣若雪,雙眸猶如姣姣冷月一般,猶如一攤寒泉,卻是暗不見深淺。
他微微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余光卻瞥見一個身影。
刁得水卻還未走。
燕離微微一驚,“刁先生?”
刁得水莞爾,自顧自坐下。
這老頭子向來無拘無束,自由散漫,行事更是不按常理出牌。
但好在一身本事,能掐會算,一雙厲眼識人如炬。
燕離也不計較他的失禮,心知他有話要說,便遣了梧心梧盡退下之后,方才淡淡道“刁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刁得水這只老狐貍眸色一沉,聲音擲地有聲,響徹在這房間內。
“殿下,江城葉家糧倉里還有余糧,足夠撐過七天。”
燕離聞言轉頭盯著刁得水,燕離先前便已經注意到這老狐貍今日沉默得很,必是心里有了什么主意。
這平日里這老狐貍說話七拐八拐,恨不得十八彎,今日卻這般劈面而來。
燕離淡淡一笑,眼睛深處暗芒凝聚,“我知道。”
刁得水一驚,“殿下知道?”
“我還知道劉善想要什么。”
刁得水眼睛一轉,瞬間明白,脫口而出道“他還沒死心。”
燕離淡漠不語,一雙眸子陰沉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刁得水胡須一抖,“這老東西還藏著這份心呢。看來劉善并非忠心歸順殿下。”
燕離“嗯”了一聲,聲音里多了兩分冷意,“什么忠心,什么歸順,他劉善見風使舵,只怕想著我和慕容周誰占上風,他便歸順于誰。他自有他的如意算盤,可惜不可能應了他。”
刁得水心下一凜,語氣篤定,“殿下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所以殿下方才便沒有問他。”
“沒錯。”燕離冷冷一笑,眉宇之間無半分繾綣的柔和,只剩一片肅殺,“這老東西想要拿自己女兒來換一個前途,這算盤打得倒是好。”
“聯姻是最牢固的利益關系。劉大人自然希望自己的前途無憂。他大約也是見上次殿下態度堅決,摸不準殿下的心思,不敢輕易開口罷了。只怕劉大人回去想想,這不出幾日,便又會重提此事。”
燕離視線飄忽,不知想到了哪里,低聲喃喃道“我什么都不怕,只怕阿華聽見了這些事不高興。”
刁得水心下佩服,心悅誠服道“殿下能為華杉姑娘做到這樣的地步,是華杉姑娘的福氣。眼下雖有取舍,可殿下相信我,顧華杉遠比一個劉怡麗有價值得多。釵于奩內待時飛,鳳臥于此翱九天,顧華杉是天定之女,誰若是娶了她,便等同于得了整個天下。”
燕離眼中有一絲壓抑得極好的厭惡,頓了半晌,方才緩緩道“無論阿華是誰什么樣的身份,我既認定了她,便不會做出辜負她的事情來。”
刁得水微微一笑,胡亂而敷衍的應了,“那是自然。殿下大業必成,顧小姐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物罷了。不過殿下,若沒有劉善的幫忙,明州大營斷斷過不了七日便會全面崩盤。”
燕離眉眼一沉,身子往前傾,“刁先生倒是和我想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