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幾日便是大年,過年的物什都已備妥,只那大紅燈籠還未懸掛起來,倒顯得整個許府清清靜靜,不像要過年的樣子。
回廊處,素景提著一盞微亮的燈步態輕盈地往內院行去。到及一處亮堂的暖閣前,守在門邊的下侍向他行了禮,自他手中接過引路燈,撩起門簾便迎了他進去。
雖還未下雪,這外頭依舊冷似冰窖,但暖閣里卻溫暖如春。素景脫了保暖的狐裘大麾,理了理儀容,萬事妥帖后,這才輕手輕腳地緩步邁進里屋。
屋子里很安靜,方案上剛換的檀香云煙搖曳,靠窗處的榻上斜斜倚著一個睡熟了的女子。她身上只披了件繡著暗花的月白色長衫,一頭烏發如錦緞,散亂地鋪在大迎枕上。一只玉白的手松松垮垮地掖著本書,翻開的書正巧遮蓋了整張臉。
素景呼吸滯了滯,小姐這模樣讓他想起了書里所寫的狐貍精,當真是攝人心魄。他暗自斂了斂心神,從一旁取來薄被蓋在了她身上。
正當他要取下她手里的書時,外頭便響起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人還未進來,便遠遠地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
“小姐——小姐——”
素景眉頭一皺,急急走出想攔住那個大嘴巴,無奈對方來勢太快,聲音又那般高亢,沒等他出內閣眼前就閃進一道花青色的身影。
“小姐,宮里來了位內侍,請小姐入宮!”
許含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過了許久,姥慢悠悠地揭開蓋在臉上的書,露出一雙瀲滟的眼。那目光掠過素景,落在素琴身上,爾后許含深深吸了口氣,才慢悠悠地自榻上坐起。一旁的素景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
看著遞過來的手,許含眉頭跳了跳,借機錯過,轉而端起幾上的茶盞,轉頭笑瞇瞇地對素景道:“這茶涼了些,好素景,幫我再沏一杯罷?”
素景看著落空的手愣了愣,便若無其事地接過許含手里的茶盞,微低著頭應道:“小姐既然要進宮還是少喝些茶水才是?!?
他嘴上雖這么一說,可沏茶的手卻沒停。
素琴踏前一步,迷惑地問道:“夫人已經被召進宮了,到現在也還沒消息,如今又讓小姐也去,這是怎么了?”
正穿著衣服的許含動作一頓,桃花眼微微瞇起,聲音有些飄忽:“怕是要變天了……”
許含的母親許柳舟是焱國的一品大將,所住的府宅受皇帝御賜,離皇宮不遠,乘車兩刻鐘就能到。許含穩穩地坐在車里,透過車簾,看著外頭的深宮大院臉色凝重起來。
當今皇帝纏綿病榻半年之久,整個焱國都盼著她能熬過這個新年,可今天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突然被請入宮,一直到天黑也沒人出來。
正想得入神,素景低聲說:“小姐,你看——”
許含抬頭,只見素景輕輕挑起車簾一角,朝她呶了呶嘴。
她順勢望去,只見這路上除了許家車馬外,竟還有不少別的馬車緊隨左右,看標志,具是朝官家的馬車。
她想了想,沉聲對素景道:“一會兒怕是要有大事發生,你跟緊些,切莫胡看亂走!”
素景向來比素琴機警聰慧,只一點撥便明白了。
他神色凝重地點頭應道:“是,小姐放心?!?
不過片刻,馬車便停了下來。只聽一道尖細的嗓音在馬車外頭唱道:“請許小姐隨奴覲見?!?
得許柳舟的幸,許含進過幾次宮,前往漢陽宮的路熟悉得很,可這個內侍領的路不大像是往漢陽宮而去。她心下警覺,稍稍落后半步,偏頭與素景對了個眼神,后者有些疑惑,卻不敢吱聲。
“哎呦!嘶~”走著走著,許含捂著肚子,小臉皺成一團,腰也彎著,全身蜷縮著痛苦不堪。
素景當即開竅,扶住她滿臉焦急:“小姐!小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