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香對蕭王的態(tài)度,其實是一貫對病人的態(tài)度罷了,醫(yī)者心慈,更何況眼前這是個將死之人呢?
蕭王心里也想的明白,從前自己對寧香那般羞辱,甚至有所惦記,如今寧香的態(tài)度已然說明了他真的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
不多時,藥熬好了,寧香為了將藥性發(fā)揮至最大,特地催動內(nèi)力,又加了些自己珍藏的藥材進去。
蕭王接過藥碗,還不等蘇長耀阻攔,就一飲而盡了。
“王爺!還沒試”
“不用試毒,我都這副模樣了,還能有人暗害我不成?”蕭王不見了往日的風采,此刻就像個和藹的老者。
可他分明還沒有那般衰老。
寧香一行人看著心里極不是滋味的。
誰能想到一代梟雄臨死之前淪落至此呢?
蕭王喝過藥,坐起來握了握拳,發(fā)現(xiàn)手上是有力氣了些。
寧香也準備好了筆墨紙硯,蘇長耀則費力的將一個茶桌搬到了床邊。
蕭王就坐在床上,一手撐著茶桌,在絹紙上寫了起來。
這還是眾人第一次見蕭王執(zhí)筆,字如其人,黑色的字跡落在潔白的紙面,鮮明得很。筆鋒犀利,字形豪邁,字里行間宛若蒼鷹翱翔其上。
連師從齊纓的兩個小女子見了,都覺得這字甚好。
揮筆潑墨,嘆為觀止。冗長的篇幅在短短時間成形。而寧香實在不敢接這沉重的文章。
“我知曉自己再不能做什么了,可這個逆子,我精心培養(yǎng)多年,沒成想竟這般沒骨氣。”蕭王深深地嘆了口氣,原以為蕭乾會和他一樣,分得清輕重,誰知他為了榮華富貴,任憑六公主擺布。
甚至損失了大半私兵。
一想到蘇長耀說的那些話,蕭王心中便波濤洶涌,直恨不得手刃了這逆子。
目光微轉(zhuǎn),蕭王的眼神緩緩落到了蔣悅悅的腹上——不管是誰的,總歸是蕭家的血脈。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炙熱,蔣悅悅下意識的將手護在了肚子上。
寧香也站在蔣悅悅的身邊,扶住了她。
“莫怕。”蕭王閉上了眼,他已是十分疲倦了,“如今我身邊也只有你們了,說來我也再顧不得其他人。如今封王的也僅有我蕭家,到底是樹大招風,新帝登基后把手足都屠殺殆盡了,我這王位,朝廷自然要留著展現(xiàn)仁慈。”
蔣悅悅聽到蕭王這么說,抬起頭來,忍不住淚水漣漣。
“王爺這是說哪兒的話?”
寧香聽到蔣悅悅矯揉造作的聲音時,心下恍然間顫抖了一下。這種莫名的、熟悉的恐懼感,再次像毒蛇一般,緊緊的將她纏繞起來。
她不動聲色的用余光打量蔣悅悅?cè)缃竦哪樱坪跻姷搅耸Y悅悅滿是戾氣的前身。
而蕭王是再也看不到蔣悅悅這般模樣了。
蕭王走的安靜,只是臉上寫的不甘,隨著血色的褪去,愈發(fā)清晰。
寧香硬著頭皮站在蔣悅悅身旁,正不知所措時,蘇長耀突然對寧香伸出了手。
“拿來。”
寧香看了看蘇長耀,突然反應(yīng)過來蕭王寫完的書信正在她手中,連忙遞了過去,就像送出去一個燙手的山芋。
蘇長耀方才站在一旁,自然知道蕭王都寫了什么內(nèi)容。只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何德何能,竟讓蕭王在擎天護著。”
對蘇長耀這般疑問,寧香也覺得很心虛。那白紙黑字寫的可是明明白白,蕭王親筆手書給朝廷請封下一任王爺,竟然直接廢了蕭乾的尊位。
“蔣氏女腹中血脈,若生而為男,則為尊位,授蔣氏誥命。生而為女,則蕭氏一族放棄敕封,回歸山野,農(nóng)耕漁獵,經(jīng)商坐賈,只求血脈安穩(wěn)。”
蕭王的字跡襯的這內(nèi)容,令人潸然淚下。可這字字珠璣,無不表達著,蕭乾自此以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