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此前比雷埃夫斯港的法務官心中只隱約覺得共治皇帝陛下小題大做的話,接下來約翰的一系列命令幾乎就讓他的大腦失去了思考問題的能力。
此時歐陸從那場橫貫東西的大毀滅中跌跌撞撞地逃離僅僅才不過百年,一團黑色的濃霧,五年之間,奪取了兩千多萬人的性命,全歐陸三分之一的人口在鼠群與死神的注視下隕落。
隔離人口、關閉城門……
這意味著什么?
“陛下,您的意思是……”
“你還愣著干嘛!去啊!”
此時,約翰心中的怒火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瘟疫的源頭很可能就在雅典城中,每一秒鐘的拖延帶來的都是數以百計生命的逝去。
“陛下,登陸板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要不要……”
“等等……等到拉提烏斯過來。萬一,萬一是我判斷失誤,我會親自和他道歉。我們上岸反而會造成瘟疫的擴散。但如果這真的是一場瘟疫的源頭,那我們,恐怕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約翰無力地垂下手,將視線移向了提督室中,那個已經蒙塵的正教受難十字架上。
“愿主保佑……”
……
已經焦頭爛額的拉提烏斯騎著馬一路沖進了比雷埃夫斯港。侍衛很少見過這位上任不久的公爵如此失態的時候。港區內那些避之不及的攤販被拉提烏斯的戰馬撞得人仰馬翻,但剛想開口叫罵,看清來人之后,也只能把話咽回肚子里。
戎馬半生的拉提烏斯心里很清楚,哪怕因為雅典學院的問題,他與約翰此時的關系并不那么愉快,但是這位帶領帝國從無邊的黑暗中一步一步踩著奧斯曼人的尸體沖出桎梏的共治皇帝,絕對不會拿敕令開玩笑。
哪怕他就在幾分鐘前,收到了一份讓他感到通體冰寒的報告。
“約翰陛下!”
戰馬長吟一聲,將拉提烏斯送到了尤比烏斯-光輝號的側舷旁。
數分鐘后,側舷上才放下了一塊登陸板,約翰獨自一人從甲板上走了下來。
“陛下……您這是?”
約翰將后倉儲備蔬菜的亞麻布袋扯成了幾塊,疊成方形,上面還散發著濃濃的原酵朗姆酒的味道。
“拉提烏斯,關于雅典學院的事情我們先放在一邊……我長話短說。今天之內,雅典城里人口相對集中的地方有沒有出現病人。他們的體感忽冷忽熱,伴有腹瀉、嘔吐之類的癥狀……”
約翰話還沒說完,拉提烏斯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雅典城發生了什么,現在已經是昭然若揭。
“陛下,半個小時之前,我的內政總管給我的最新政務報告中,雅典城內發熱病人的數量僅僅半天就已經達到了上百人……這還僅僅是教士們剛剛調查到的數字。或許……”
“不用再或許了,我的船上也已經有多人染疫,全城戒嚴吧,然后向周圍所有的定居點的執政發出警告……再往君士坦丁堡寄一封緊急信,最后……”
“全城緊急戒嚴!”
這一套流程,那場陰影后的幸存者們已經爛熟于心,這種經驗就像是巴黎的地下墓穴(尸洞)一樣,是用一縷縷逝去的靈魂堆積起來的。
比雷埃夫斯港海墻大門與雅典的三座城門因為一場瘟疫的擴散而完全關閉,但瘟疫降臨在帝國上空的消息卻不受阻攔地瘋狂蔓延了出去。
“亞里翁修士!”
比雷埃夫斯港,包括尤比烏斯-光輝號上的病患被臨時轉移到了城內的卡薩里阿尼修道院內。直到中世紀結束后百余年內,西方對于醫藥學淺薄的認識很大一部分掌握在神職人員手中。當身著黑色布袍的亞里翁修士佝僂著身體走進卡薩里阿尼修道院的時候,除了約翰之外,所有人的內心都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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