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遙不清楚,孫家小公子是怎么變成皇商北沈的養子的。
至于此番小公子回湖州的目的……
容遙也不太清楚,但是很顯然,他不是回來認親的。
明面上的說法是,皇商北沈幾乎壟斷內務府的采買,這次小沈少爺來湖州,乃是親自擇選絲綢的。
今年恰逢皇帝三十整壽,宮里原就重視非常,更了不得的是,在皇帝向蕭太后問安時,蕭太后親自問起皇帝壽宴預備怎么辦、在哪里辦云云。
蕭太后這么一問,不僅是宮里,就是滿朝文武也格外重視起了這次壽宴。
因為,在蕭太后此問之前,她和皇帝已有八年沒有說過話了。
八年前,吳王奉太后懿旨入京覲見,在蕭太后為迎接吳王入京而辦的宴席上,吳王特意向蕭太后和皇帝獻禮,然而那些禮品卻部出了岔子,例如人參盒里有蠕蟲,絲綢都已勾破了。
尤其曾得過蕭太后稱贊的荊郡特產蓮子,更是沾著斑斑血跡。
禮盒打開后群臣嘩然,吳王更是嚇得兩股顫顫,連求饒的話也說不囫圇,哆哆嗦嗦、涕淚交流地告著罪。
蕭太后一句開脫的話也沒有替吳王說,而是請皇帝處置。
皇帝便以“大不敬”的罪名把吳王杖斃在蕭太后的寢殿前。
據說,禁衛行刑時,皇帝還笑著對蕭太后說了句,“下回,母后不能只找聽話的,還須找個有本事的。”
自那以后,蕭太后就沒有與皇帝說過話了。
沒了管束的皇帝更是我行我素,依舊不上朝。
期間群臣倒是沒有放棄努力,只是歷朝歷代的臣子們制約皇帝的那些手段,到了當今皇帝這里然無用。
言官進諫自不必說,就是困擾了無數皇帝的戶部財權,也對皇帝沒有影響。
向別人要銀子很不容易,即便是皇帝向戶部要銀子。
這邊群臣還在臆想著和皇帝談判的條件,那邊,皇帝已直接派人去贛郡開了幾個新銀礦,定為天子私礦。
皇帝固然也要銀子,可這天下,又不是只有戶部有銀子……
不是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
群臣瞠目結舌,無話可說。
規則,只能約束遵守規則的人。
皇帝顯然不是個遵守規則的人。
群臣很苦惱。
所以當蕭太后透露出有意參加萬壽宴的意思后,群臣都很振奮。
這回,蕭太后是打算勸諫皇帝呢?還是歷時八年后,她終于找到了那個既聽話又有本事的人呢?
群臣在心里捋了一遍宗室子弟,覺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龍生九子,太祖皇帝固然是一代驕雄,但到了當下,宗室子弟們生在富貴錦繡堆里,長于后宅婦人之手,大多不成氣候。
至于勸諫,希望也很渺茫。
蕭太后不是個喜歡做徒然無益的事情的人,從她八年不和皇帝說話就可見一斑。
那么,蕭太后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呢?
不過,這些都是達官貴人操心的事情,天大的事情落到湖州的蠶農、繡娘和商賈們心里,仍舊是絲綢。
沈少爺親自擇選的絲綢,很有可能是萬壽宴上蕭太后、皇帝或蕭皇后所著的盛裝。
那是會引領大周風尚,甚至會載入史冊的。
一時間,一眾絲綢商競比的勢頭比起八年前吳王來的那回有過之而無不及。
孫太太亦是斗志昂揚。
她原本就是一個好勝心很強的人,年輕受挫后也曾消沉過幾年,這些年因為生意經營得當,在孫家說一不二,少女時的心氣又漸漸回來了,她不滿足于維持現狀,而是想更有進益。
最好是,世人談論起絲綢,就會說起湖州孫家,說起她。
能把她的名姓和她最喜歡的絲綢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