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連聲道太后英明,然后焦急地問道“依您看,咱們該如何應對?”
應對……
太后沉吟不語。
她出身寒門小戶,嫁給先帝前連大字也認不得幾個……
她能想出什么好的應對法子?
無非就是向皇帝求情……
求情……
太后突然想起許多年前,那個清雅堅毅的男子曾對她說,“娘娘,情分是用一回少一回的東西,若非萬不得已,最好不用?!?
如果那個人愿意幫她,愿意幫乾璋和馬家,那么,時局定然不是今日這般……
可是,他定然是不愿意的。
而她,也不愿再叨擾他。
他護著她的兒子順利即位,又給馬家指明從軍從政的出路。
他已經幫了她、幫了馬家很多。
馬太后看著殿內熟悉的陳設,眼神逐漸黯淡。
這殿宇,和她那年搬進來時似乎沒有什么差別……
她就坐在這殿里,青絲漸成白發。
而那個人……
她心里的那個人……
現在也老了吧?
可她連他老了是什么樣子也不知道……
這樣荒唐而不合適的一段情愫……
連她自己也覺得可笑……
世上竟有她這樣的人……
成了婚、生下兒子后,見到兒子的授課先生時,生平第一次心動。
即便是尋常人家鬧出這樣的事情,想來也是件稀罕的丑聞……
又何況是她?
生前,她母儀天下,當為天下女子表率。
死后,她會與先帝合葬,靈位配享太廟!
她并沒有資格擁有這些……
這從不曾宣之于口、深埋心底的隱忍情意,騙得了世人,騙不過先帝亡靈,騙不過諸天神佛。
太后嘆了口氣,對嘉妃道“哀家會尋機問皇帝,你們暫不要輕舉妄動?!?
嘉妃恭敬地應了,見太后似是乏了,便低著頭、彎著腰退了下去。
太后又出了一會兒神,問身邊的嬤嬤道“乾璟有一陣兒沒來了吧?”
嬤嬤回得滴水不漏“端王殿下已出宮開府,依例得召方能進宮……殿下行事最是禮法周全,故而未能常來……”
“但殿下心里定然是時時念著您的……”
“便是殿下在外頭的那幾年,也總是殷勤問候……”
“不枉您疼了他一場?!?
太后嘴角掛起笑意。
她當然偏愛乾璟……
因為乾璟,她和那個人,仿佛也有了一些關聯。
倘若沒有乾璋……
不,即便有乾璋……
即便她有再多孫子、孫女……
她最偏私的,永遠是乾璟!
嬤嬤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太后,問道“您看是否……”
太后搖了搖頭“罷了……多事之秋,哀家若是召見他,徒然惹人猜忌……”
……
因上頭對軍糧案的態度不明朗,九邊官員便都互相觀望,拖拖拉拉地辦著案。
直到十一月,桐城知府馬知禮率先呈案進京,其后九邊官員聞風而動,陸續把案卷、證物和證人呈至御史臺。
案卷尚未收齊,御史中丞便稱病告了假。
接管的御史大夫雷厲風行,除催促各地上呈案卷,還上了道折子,請召九邊軍政官吏進京,協同作證。
這很好理解軍糧案就是個燙手山芋,誰辦誰倒霉……
若想不被秋后算賬,就務必要辦成鐵案,拉越多人下水越好……
皇帝準了奏。
至此,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