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何必要硬闖衛修的巔峰之意?衛修攻的是虞山,又不是你天明宗。”
“趁此機會拍屁股走人,遠離這是非之地,從此海闊天空,哪里不能去得?”
“千年之后接引海辰,千年之后回來便是,哪里需要在虞山消磨千年時光?”
靈臺識海之內,各種各樣不同的聲音在唐江生心中盤旋,幾乎每一條都能直擊他的靈魂,而這些,全都是唐江生最真實的想法之一,是唐江生所摒棄的念頭。但此時,他們又回來了,以惡魔耳邊低語的姿態回歸——誘惑無比。
唐江生低估了敵人巔峰之意的強大威力,也小看了自己內心的黑暗,更高看了自己砥礪前行的心理素質。總而言之,唐江生現在來到了懸崖邊上,再跨一步,不是凌空御風,蛻變升華,就是掉下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別看唐江生擁有凝魂中期的修為,按照凡塵俗世的算法,彼時的唐江生也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是與非、黑與白、善與惡、因與果、真與假、生與死,這些東西的評判標準,天明宗天元子其實并沒有教與他許多。
這也是唐江生師尊獨有的教育方式——因勢利導,順其自然。故而唐江生最多的見識來源,便是藏書閣的木簡經書。
天明宗內曾有人對天元子的教育方式提出過異議,認為無疆之馬與瘋狗無異,但天元子的回答卻是“江生若有朝一日犯大逆不道之事,本尊必親自清理門戶,再叫你幾人陪葬,好讓我徒兒路上不至孤單。”
從那以后,再沒有誰愿意以唐江生為由,無故招惹天元子。不過這些人的擔憂并不是空穴來風,只是唐江生很懂得察言觀色,只要他一發現自己做的事師尊不喜歡,他立馬就會放棄。因此并不是唐江生沒有負面情緒,只是他為了討師尊喜歡,將那些東西全部收斂。
而此處的巔峰之意,就像一個反轉所有情緒與性格的顛倒世界,它準確無誤地點燃了唐江生至今為止累積的所有不快、質疑。藏得再深的東西,只要沒有完全丟掉,就能被找到!且每次被翻出來后,都會引得心臟一頓停跳。
“以前看那些本紀列傳,帝王將相、英雄豪杰的熱血故事總是令人激情澎湃。現在我身陷囹圄,方才略微感受到他們身居高處的不易,畢竟他們肩負的是天下蒼生的生死去留,而我卻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去。真是丟臉啊!”
此時的唐江生,寸步難行。他沒有視覺,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各種心緒被凝成了一根繩,根本分不清彼此。而自己的靈識在巔峰之意的壓迫下只能被無限鎮壓,毫無反抗的余地。
“這家伙怎么又停下來了?趁熱打鐵這個道理,難道還要我教?”不知不覺間,忻吳已經摸到了唐江生身后一百丈的位置,一路走來,他并沒有發現敵人潛伏暗處的痕跡,這不禁讓他對唐江生先前的推測產生了懷疑,“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想到什么就要去做。率性而為,才是我虞修一脈正確的處事姿態!”
一念及此,忻吳不打算再藏在暗處守株待兔,比起步步為營、穩扎穩打,其實他更喜歡犁庭掃穴、長驅直入。毫無疑問,唐江生的又一次駐足已經將忻吳的耐心消磨地不離十了。最為關鍵的,還是到目前為止,他連敵人的一根毛都沒有看見,這種有勁無處使的感覺,實在讓人憋屈!
忻吳目中閃動,回頭望了一眼雨歇所在的方向——雷云凝聚依舊,并沒有降劫施壓的跡象,看來雨歇的道心渡劫之旅并不會過的很愉快。
“呵。看來七十天除了余歡當家,已經沒有誰上的了牌面了。”方圓五百丈的山域,狂風怒號不止,飛沙走石之下,空氣中的任何氣息都變得混亂不堪,這正是渾水摸魚的絕好的時機!
忻吳屏住聲息,朝著靈識引線牽連的方向疾速掠去,仿佛一只在塵沙中恣意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