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江生!”驛峰山腳的一棵松柏樹下,南山菊看著唐江生和丹幽一步一步走了下來,竟率先打起招呼,“事兒都辦完了?”
由于天色漸晚,南山菊又站在陰影之下,是故唐江生第一時間并未看見南山菊,不過在他身旁的丹幽倒是相當迅速地找到了南山菊的位置,然后恭敬施禮,唐江生亦因此發現了南山菊所在。
“妥的?!碧平m說是人族,在禮儀教化這方面懂的不比丹幽少,但他與南山菊乃是同一口鍋里吃粥的交情,南山菊甚至還將爐灶之法的綱法傳授給他,因此唐江生也就沒像丹幽那般拘禮,“什么事兒能勞你專門在這兒等我?走走走,咱們邊走邊聊?!?
唐江生的熱情爽快沒有招來南山菊的不滿,反而讓他覺得尤為滿意,于是一老一少并肩走在虞山的林野間,丹幽則緊跟在他們后面。
“海辰身陷后山密境的事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它恐怕會在那里滯留一段時間……”言及此處,南山菊再次瞟了瞟身旁一身棉襖棉褲的唐江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打扮的跟平頭老百姓似的,那倆小家伙要見你這副模樣,也不知還認不認得出來,還會不會喚你先生。”
“最好別認出來,也莫喚我先生,當他倆的先生可真是要人老命咯。”唐江生訕訕笑笑,雙手攏在一起,完全不設防備,“話說你知道虞主在哪兒么?我琢磨著是時候讓她跟小……跟食月見面了,我這兒還有其他的事需要辦,近期內應該會下一趟山,帶著食月不方便。”
南山菊將唐江生的舉動看在眼中,心中僅剩的遲疑亦煙消云散,于是一邊帶著唐江生往虞主所在之處行去,一邊道明自己的來意。
“奉平殿、立安殿短時間內相繼被毀,虞主覺得自己這輩子也許就沒有坐鳳鸞寶座的命,于是將林竹的遺府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便住了進去,也沒有特意避諱什么——你知道的,當今虞主為人很隨性。”
行了約一炷香的時間后,南山菊的步伐稍顯沉重,不再那般輕盈,唐江生為了配合其速度也放緩了自己的步調,可以說是極其有心了。
“反正你也是他倆的先生,不如我收你做傳承弟子,你意下如何?”突如其來的,南山菊如此說到,不過竟是以一種商量的口吻。
丹幽在身后訝異地叫了一聲,隨即便臉龐羞紅地拉開了與二人的距離,只是遙遙跟在后面——有些時候,妖也得知進退,比方說現在。
“你這是什么神轉折?”唐江生瞥了瞥身后不遠處的丹幽,又瞧了瞧自南山菊額頭滾落的汗珠,既未答應,也未拒絕,“還有多久?”
“不出意外的話,兩年。”接過唐江生遞過來的汗巾,南山菊擦了擦臉頰的汗跡——他真的太老了,對他這個修為的妖來說,能活到一千多歲簡直不可思議,甚至已經超越了天道對修士壽元定下的法則,“我這一生沒什么建樹,主人南征北戰時沒能幫上忙,親朋好友亦先我一步而去,為了傳承自創了一套爐灶修行之法——說是傳承,其實也就是希望能有人記住他的音容笑貌以及快意生平罷了?!?
“誰?”唐江生的心中已有抉擇,但到了眼下這個局面,還是得問清楚,不然這既是對南山菊的不負責,也是對他自己的不負責。
眼見唐江生持曖昧態度,南山菊目中的光澤不由自主地又黯淡了一些,然而當提到“他”時,南山菊依舊挺起胸膛,懷揣著千年以來不曾改變的崇敬愛戴之情念出那個人的名諱:“初代虞主,秦風。”
就在這時,一陣山風貼著唐江生的耳邊吹過,好似一只潛伏于歲月的精怪,向他訴說著歷史長河中那一位絕無僅有的,驚艷絕倫之修!
“果然是初代么……”唐江生深深呼吸,仿佛僅僅是提到秦風的諢號都讓他感到不堪重負,“對不起,南山前輩,晚輩不能接受前輩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