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忘卻?”
當年東境大澤之戰,寧奕沒有殺死韓約留下的甲子城無辜百姓,但事后他反復盤查了這位東境魔主的所有氣息,試圖尋找到一尊琉璃盞分身的遺漏。
但事實上,連琉璃盞,都被自己抹去氣息,占為己有。
韓約憑什么再留一具化身?
可寧奕太了解韓約了……他從不虛張聲勢,這位大魔頭口中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底氣,都有依仗。
“我犧身于千萬縫隙中。”
甘露先生淡淡道:“當初北荒一戰,我在你身體里種下一縷至暗,那時候我便知道,無論東境大澤的最終一戰,結局如何……我都不會輸。”
是了。
韓約的最后一具身軀,就棲身于至暗特質之中。
無論如何,寧奕都無法參悟這最后一縷特質……所以,他永遠也無法真正的剿滅韓約,戰勝韓約。
看著這縷至暗之火,還有自己生前最為棘手的大敵,寧奕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在他心中,有三分欣慰涌出……
人間破碎,萬物寂滅。
能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人,其實已是一種天大的幸運。
韓約看到寧奕笑容,皺眉怔了怔。
這家伙瘋了不成?
“我活著,你很開心?”他冷冷問道。
寧奕無比認真,“當然。比我活著還要開心。”
韓約神情復雜,一時之間,竟是無言以對。
他犧身在神火特質之中,這漫長歲月中,積蓄力量,陷入長眠。
一直以來都是他神念侵入外人身軀,強行奪舍占有……這次與寧奕的兩縷神火相融,卻是有些相反,他成為了這具身軀的客人。
這千萬年來,他感受著寧奕的孤獨,折磨,只需一念之間,便能知曉,寧奕究竟有沒有說謊。
他知道。
寧奕沒有說謊。
自己無數次想殺死的人,再次相逢,竟不是生死相見……這實在是一件無比荒唐的事情。
白衫書生皺起眉頭,望向寧奕背后,那條被無數影潮污濁的光陰長河。
他神情徐徐陰沉下來。
整座世界都破碎了,陷入無邊黑暗之中。
那些不死不滅的污穢生靈,是自己最厭惡的存在。
這世界,沒有一絲光了?
他冷冷問道:“人間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
“正如你所見的……天道崩塌,諸生寂滅。只剩下我還活著。”
寧奕捧著至暗火光,搖了搖頭道:“如今,再加上一個你。”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平靜道:“這世上的最后一縷光,就在這里。要么,你我一同寂滅,永赴黑暗。要么……”
寧奕回頭望向影潮,還有不斷追溯自己而來的古樹神靈。
要么,他們死去!
聞言之后,韓約沉默了。
片刻后,他看著寧奕,忽而笑了。
白衫書生那張俊美好看的陰柔面孔,笑起來沒有戾氣,哪里像是一位魔道至主?
“寧奕,還是被你算計到了啊……”
韓約緩緩盤膝,坐在至暗道火中,只手撐肘,他淡淡道:“想要什么,無需拐彎抹角,直說便是。”
寧奕誠懇道:“我需要大成的至暗特質,補全天道,重立輪回。”
三神火,只差最后一點,便可圓滿。
“好。”
出乎意料的,韓約答應地非常爽快,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猶豫也無。
白衫書生坐在至暗道火中,背后人影幢幢,如山如海。
他懶洋洋道:“我只有一個要求。”
寧奕正襟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