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
桌臺上的油燈散發著昏黃光線,卻不能照耀到告解室外絲毫,仿佛告解室內外是兩個不同的空間。
事實也的確如此,如果按照正常深度,陸離正處于海面以下三十米左右的位置。
告解室外夫人粗糙的雙手抓住紙張,緩緩說道她所遇到的麻煩。
奧麗薇亞·基肯,或許不算最虔誠的信徒,但她每個月都會抽出一天來教堂做禮拜。
這是她本月第二次到來,因為遇到的麻煩。
她的小兒子哮喘發作,咳出許多血。帶去診所后醫生告訴她病情已經很嚴重了,想要穩定需要一個長期的治療,并且效果不會很理想。
高昂的治療費讓丈夫去世,只是普通農婦的奧麗薇亞·基肯難以承擔,她不得不來到教堂告解室,將自身苦惱敘述給里面的存在聽。
這件事陸離幾乎幫不到忙。
陸離身上帶著錢財,但他沒法通過寬孔遞出先令——或是說可以遞出,但告解室外的婦人仿佛看不到桌臺上她迫切需要的先令,而是期待著告解室另一邊的“主”可以用寫在紙上的真理幫助她。
更具體些,她希望自己一直所信仰的神能幫她解決小兒子身上的病癥。
陸離不可能寫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他的確幫不到奧麗薇亞·基肯。思索著,他只能在紙張上寫下內容。
有一些人或許能幫到你。名不見經傳的無名醫生、退休的老醫生、富有愛心的貴族富翁。前兩個你可以通過鄰居處探知,而后者可以去你所知道的貴族或富翁的家門處,大聲喊出你遇到的困難
遞出紙張,這是陸離僅能做的。
那雙粗糙的手抓住紙張,片刻地沉默后,婦人的嗓音帶著不含掩飾的失落“謝謝吾主……小基肯哮喘緩和后,我會帶他來教堂禮拜的……”
奧麗薇亞·基肯起身離開座椅,向外走去,朦朧地身形漸漸無法被陸離觀測到。
結束了么?
教堂里流淌的風琴聲中,陸離想道。然后,告解室外的光影開始發生變化。
這種變化平時是不易被察覺的,但經過加速之后,鏤空木墻投下的光影快速挪動,清晰顯露時間的推移。
變化只持續了十幾秒,但外界朦朧的光線已經變為落日前余暉的顏色,一抹斜陽正灑在寬孔對面的木椅上。
嘩嘩——嘩嘩——
鏤空木墻上浮現兩道朦朧的身形,她們清掃著地面,在寬曠無人的教堂里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嗎?奧麗薇亞被里維斯子爵的馬車撞死了……”
“奧麗薇亞是誰?”
“上午來的那個女人,她的孩子病了,沒錢治病就來到教堂里求助。”
“然后呢?怎么會被里維斯子爵的馬車撞死?”
“誰知道呢?她從教堂離開后就到處找人打聽哪里有高明便宜的醫生,這怎么可能。然后又向瘋了一樣去攔住有錢人的馬車訴苦,里維斯子爵的馬受了驚,正好撞死了她。”
“真是可憐……不過得到賠償她的小兒子就有錢治病了吧。”
“賠償?一個瘋女人突然沖出來攔住馬車怎么可能會獲得賠償?如果不是她已經死了里維斯子爵早就治她的罪了。”
“唉……”
小聲交談聲逐漸遠去,告解室外愈發昏暗,最后融入黑暗,只剩下油燈散發著微弱光芒。
陸離站起身,暗下的環境已經代表了這扇門的落幕。無論這個考驗的目的是什么,陸離似乎都交上了一份不太令人滿意的答卷。
拿起油燈,陸離轉身打算離開告解室,然后身形在一瞬間停住。
外面的臺階發生了變化。
這種變化清晰可見墻壁和臺階變得破損了些。
像是多年無人問津的神殿石柱出現了風化和缺損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