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深海之下,原本模糊的時間逐漸變得清晰。
從深淵中延伸而出,立在深海的巨大石柱仿佛遠古遺跡,悠久到可以追溯到數千年以前,甚至更久。
游動愈發(fā)緩慢的理查德體內迸發(fā)新的力量,擺動雙腿靠近石柱。
近乎靜止的深海之下,被驚擾的海水從兩人身旁逃離,奇異的一幕正在發(fā)生,隨著理查德靠近巨大石柱,其上堆積的灰塵淤泥正被水流攪動著散去。
理查德沒有理睬淤泥散去后石柱的原本痕跡,沿著石柱向下。
陸離仍跟在理查德身后,不同的是他靠近石柱,觀察上面的痕跡。
巨大石柱分布曾被雕刻過的痕跡,這些痕跡因為石柱的殘缺而磨損嚴重,或是被淤泥和深海塵埃覆蓋,難以辨認。但它們絕不是某種。
猶如分形藝術,但極端不規(guī)則的扭曲溝壑勾勒出莫測的棱角,當視線落在上面,無法言喻的惡心感和生理上的排斥感會占據內心。
陸離能短暫克服這種不適感,但沒必要。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理解這些目光落去就會感到不安的輪廓,仿佛有著神秘力量附著其上。
這里是那道意識所在之處,充斥威脅和詭異,陸離要盡可能小心,收起內心的好奇和求知欲。
不過他仍然用余光留意著石柱。伴隨繼續(xù)深入海底,巨大石柱開始變得完整。隨之完整的還有那些棱角溝壑。
只是隨意觀察一眼,陸離的大腦像是被打著轉拋出,難以抑制的惡心感浮現(xiàn)心底。
陸離抿起嘴唇,像理查德一樣與石柱拉開距離,直到無法看清巨大石柱上的“圖案”。
這里并非只有一根石柱。
巨大石柱出現(xiàn)的幾十秒后,幽暗海底的陸離在可視范圍內發(fā)現(xiàn)了第二根。很快,第三根也隨之出現(xiàn),然后是第四根……
越來越多的巨大石柱伴隨下潛浮現(xiàn)視野中,不規(guī)則地分布在這片深淵里,組成破敗、似乎曾被摧毀過的高聳建筑。
這里宛若一座立于深海的城市遺跡。
無數呈現(xiàn)眼前的石柱有些遙遠,有些接近,但密集的數量讓它們只是出現(xiàn)在余光里,就會讓陸離產生極致排斥感,他不得不瞇起眼睛,縮減視線范圍,只模糊看到下方理查德的背影。
幸運的是,石柱并未讓手腕上的理智值計數器響起,它們只是單純污穢陸離的心靈。
繼續(xù)下潛兩百,可能是三百米,周圍的石柱不再增加,一道想法突然浮現(xiàn)陸離腦海中。
他們或許已經靠近遺跡底部了。
這道想法誕生的幾秒后,一座類似金字塔,與石柱相同石材的階梯形祭壇浮現(xiàn)在下方。
這座祭壇只是死物,但陸離的確感受到它對自身的呼喚,仿佛先前海面上時,呼喚他的意識是這座祭壇本身。
理查德游向祭壇,從它靠近頂部的位置找到幽深的地穴入口,加速鉆進通道。
陸離緊隨其后。
突然間,幾米外的理查德的身體像是失去控制,重重跌落在通道地面上,無法爬起。
陸離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他遭遇了與理查德相同的境遇渾身變得無比沉重。
沒有受傷,體力更多的陸離只是踉蹌地半跪下來。
吸入肺部的冰冷空氣和身上衣物令人不適的觸感讓陸離意識到什么。
他們脫離了海水。
回頭望去,陸離仍可看見地穴之外,那片聳立扭曲的石柱建筑群。
“我低估了你,你這家伙居然能跟到這里……”身后響起理查德的輕笑聲,收回目光,陸離看向扶著濕滑石壁搖晃站起,渾身濕透的理查德。
“木屋里的陷阱很幼稚。”他回答道。
理查德不置可否。
“我有時真的很佩服你的死纏爛打,像鼻涕蟲一樣怎么甩都甩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