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發冷了,德尚殿里已經生起了炭盆。德安上了年紀,最是怕冷,一早起便縮在屋子里,不愿出去喝西北風。
福安匆匆跑進來,神色慌張的站在門口沖德安招了招手,德安不悅的皺眉,見皇上忙于政務沒有察覺,便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待小心翼翼的掩上門,德安沉下臉訓斥道:“你師父我還沒死呢,慌慌張張的像什么樣子!”
福安低眉順眼的聽訓,德安又罵了兩句,一陣風吹來,才縮著脖子問道:“說吧,到底什么事?”
福安面帶驚恐之色答道:“梓晨宮出事了,桂枝姑姑……被人從井里撈上來了。”
德安一驚,愕然道:“什么叫從井里撈上來?那人……”
福安點頭答道:“今晨桂枝姑姑一直沒起,嵐貴妃見日頭高了便讓人去喚,才發現人根本不在屋里,問了一圈才知今早起誰也沒見著人。
梓晨宮附近都找了個遍,最后才在冷宮那邊的一口井里找到了。人昨個兒晚上就沒了,這會兒都已經涼了。”
德安莫名心中忐忑,不安的嘟囔道:“不應該啊,桂枝姑姑怎么會半夜跑到那晦氣地方去?她那么個得力人,又怎么會失足落到井里?”
福安擦了擦額上的汗,一臉為難道:“嵐貴妃也是這么說的,這會兒正在梓晨宮大鬧呢,皇后去了都沒用,師父你看,是不是要稟報皇上?”
德安一拍傻徒弟的腦袋,罵道:“說你沒腦子還真是個不長腦子的,這又不是喜事,沒見今日皇上心情都不好嗎?還一早趕著去報喪,是嫌你師父命太長了吧!”
德安是宮里的太監總管,宮里頭的宮女太監都歸他管。
如今死了人,若是意外還好,要真有什么旁的事他自然是頭一份要吃掛落的。況且還有一個不依不饒的嵐貴妃,這會兒自然頭疼。
德安決定先去梓晨宮瞧瞧,囑咐了福安兩句便匆匆去了。福安靜靜看著德安的背影消失,接過路過宮女手里的茶水,憨厚笑道:“我帶進去就好了,忙活了一早上,姐姐去歇一會兒吧。”
進了里間,元和帝已經放在奏折正在閉目養神。聽著一聲門響,進來的腳步聲卻幾不可聞,便知來人是福安,眼也不睜說道:“事情辦成了?”
福安將茶水放在桌上,沉聲道:“人死了,但尸體有些蹊蹺。”
元和帝悄無聲息的睜開眼睛,靜靜看著福安,福安接著道:“桂枝在夜梟中雖然不算一流高手,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擊。昨夜我趁其不備一招得手,只當她是畏罪赴死,遂將尸首扔進了井里。
但今早我在人群外面看了一眼,那尸身在井里泡了一夜,竟絲毫沒有腫脹,膚色紅潤,仍是生前模樣。屬下懷疑,桂枝是中了某種劇毒。”
元和帝抬眼看他,不咸不淡的問道:“若是你,中了毒便會聽命于他人嗎?”
那一眼威勢攝人,福安跪下俯首,答道:“屬下不敢。”
元和帝移開目光,看著窗外晦暗不明的天色嘆道:“當初嵐貴妃入宮不久朕就將桂枝派去了她身邊。一晃眼二十多年了,嵐貴妃一向器重她,桂枝若生出了些別的心思也是情有可原。”
話到這里他語氣陡然一凜,暗藏殺機。
“但夜梟是朕手中最得利的刀劍,刀劍豈能有情。生了情分,就已經是罪無可恕。”
福安的身子一顫,閉了閉眼睛,答道:“屬下明白。”
元和帝點了點頭,神色漸漸恢復如常,又道:“既然事有蹊蹺,就查下去,絕不能讓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宮里素來是沒有秘密的,高大巍峨的宮墻也擋不住風言風語。
太子府上季凌云和季承煜正在議論南陽之事,許全匆匆進來說了桂枝之死,兩人皆是一臉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