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遲,寒意逼人。
冬日里的日頭落得早,伴隨夜色而來的還有愈發肆意的寒氣。御膳房的人方才上菜時齊齊來了一遭,這會兒撤菜也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去看跪在德尚殿院中的人。
德安趁著這會兒功夫又出來勸了一遭,“我的祖宗唉,你就快回去吧,貴妃娘娘這會兒正在梓晨宮大發雷霆,皇上也很是不高興,你這是何必呢?”
季司宏垂眸跪著,看也不看他,只用那張凍的青紫的唇問道:“父皇還是不愿見我?”
德安方才被嵐貴妃叫去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這會兒心里也窩著火,又沒命沖這活祖宗發,只得好聲好氣道:“建王殿下,這宮里頭有什么事是能瞞的過皇上的,更別說你這鬧得滿后宮都在看貴妃娘娘的笑話了。
皇上不愿見你,就是給你的回話了,你若執意如此,只能是徒惹皇上厭煩。”
說到這里他左右看了看,謹慎的湊近了說道:“皇上近來好不容易有給你和明珠郡主賜婚的意頭了,你就別在這時候置氣了。要不然這到手的婚事可就要黃了,可別給貴妃娘娘氣出個好歹來。”
季司宏的唇緊抿,眼神越發冷冰,卻仍是一言不發。德安心頭惱火,心道這人不識好歹,自己也別在這兒浪費功夫了,轉身進去侍候皇上。
德安悄沒聲的進了內殿,元和帝看折子的動作一頓,沉聲問道:“人呢?”
德安覷著元和帝的神色,小心翼翼的答道:“建王殿下還在外頭跪著呢,這冰天雪地的,若是凍出個好歹來……”
元和帝閉了閉眼,沒忍住氣的摔了折子罵道:“這個沒出息的東西,為了個女人非得讓滿京城的人都看笑話是不是!
虧他想的出來,以正妃之禮下葬,月瑤心高氣傲怎么肯。他想跪就讓他跪著,等他什么時候頭腦清醒了再什么時候來見朕!”
德安嚇得跪下,一邊擦著額上的汗一邊連聲稱是,心中叫苦不迭,恐怕嵐貴妃那頭又要怪自己辦事不利了。
有了元和帝的話德安也不敢出去再勸,舒妃和嵐貴妃宮里都讓人來請。元和帝這會兒因為季司宏遷怒嵐貴妃,又聽舒妃宮里的宮人說六皇子和四公主想念父皇,便擺駕去了舒妃那里。
御駕經過季司宏身邊時他精神一振,只是尚未來得及開口,元和帝已經冷著臉從他身邊走過,連眼神都沒有施舍一個。
眼睜睜看著御駕出了德尚殿,一直陪在季司宏身側的劉宗開口勸道:“主子,皇上已經走了,咱們也回去吧。”
季司宏搖了搖頭,大氅下的身子已經冷的打戰,眼神卻越發陰翳。
“生前我欠她良多,死后總要讓她安心。”
劉宗憂心忡忡,季司宏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辦。
他自小對母妃言聽計從,討父皇寵愛,處處與太子和安王爭鋒相對,看似風光無限。然而事到如今,除了跪著求人,他竟毫無辦法。
季司宏再沒有比這一刻,更深刻明白到權利的重要性。只有站在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才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
眼前漸漸蒙上一層黑霧,耳邊劉宗的聲音越來越遠。
“主子?主子!”
仿佛墜入無盡深淵,季司宏在掙扎中猛地驚醒。耳邊有細碎的聲響,意識漸漸清晰,他聽見外間兩個宮人的說話聲。
“真的嗎?那不是傳說中才有的神草,你不會是道聽途說吧?”
“噓,小聲點。昨日太子殿下不是去了鳳儀宮嗎?我去鳳儀宮送東西,正巧聽了一耳朵。
聽說那神虞草百年才生那么一株,就在蒼耳涯壁上,需得在花開時摘下才能入藥。可那花只開三日,三日后就枯萎無用了。”
“嘖嘖,太子殿下果然是神明庇佑,竟能得到如此神草。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