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中左相陰沉著臉坐立難安,神色凄苦中難掩怒火,卻又隱隱帶著一絲期許。一見季凌云進來,一雙眼睛便直勾勾的盯了上去,片刻后才恍然想起起身行禮。
“臣見過安王殿下。”
季凌云點頭落座,不咸不淡的問道:“不知左相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季凌云開門見山,左相也無心再與之寒暄,從袖中掏出一張字條拍在桌上,問道:“老臣敢問殿下,這信上所言可是真的?”
季凌云低頭去看,果然不出所料。他抬頭看著面前悲憤交加的男人,緩緩開口道:“蘇氏的確被關押在大理寺,是父皇親自下的旨意。”
左相卻冷冷道:“但人是殿下抓的,皇上也不過是聽信了殿下的一面之詞!”
季凌云也沉下臉道:“左相此言,是指本王污蔑蘇氏?”
左相雖然口中稱道:“不敢”,但觀其神色顯然正是此意。
季凌云不禁冷笑道:“那左相可知蘇氏是如何被擒的?”
不等左相開口,他便自顧自接口道:“藍老太師府上的下人郭氏正是廖廣天在京城安插的細作,蘇氏喬裝打扮前去,以郭氏的親戚的身份去尋人,身上還藏著罪證。
郭氏見事情敗露,為防蘇氏泄密欲將其殺人滅口,是我的人將其救下。后藍老太師進宮面圣,羞愧自裁,驚動了父皇將蘇氏和郭氏交由大理寺審查。”
左相呼吸一窒,頓時被堵的啞口無言。
但他到底在官場沉浮多年,臉皮自然也非比尋常,當即變了臉色,作揖緩聲道:“出了這等事,是微臣管教不嚴之過。但蘇氏侍候微臣多年,微臣相信她只是一時被人迷惑才犯下這等糊涂事。
微臣厚著臉皮相求,還請殿下行個方便。讓微臣與之見一面,問清楚其中緣由,必定讓她老實交代清楚,絕不敢欺瞞再犯。”
左相此言極不妥當,分明是想替蘇氏開脫。蘇氏如今已經定罪,皇上極其看重此事,左相卻還敢冒著大不韙替其求情,可見坊間寵妾滅妻的傳言不虛。
季凌云的臉色卻越發難看,若說方才他還在懷疑的,那么現在已經能夠確定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了。
不但混進大理寺將郭媽媽滅口,又利用蹊蹺的起因引開大理寺的人手,暗中潛入殺了蘇氏,再將消息透露給左相。這一石二鳥之計,當真好生歹毒。
然而事已至此,措手不及之下,迎著左相殷切的神色,季凌云只得據實相告道:“昨夜賊人潛入大理寺牢獄,已將蘇氏殺人滅口了。”
左相的身子一晃,險些倒了下去。堪堪扶住桌角站穩,好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我不信!”
左相質疑的倒也有理。大理寺的牢獄是何等地方,里頭關押的都是重要犯人,自然是嚴加看管。
蘇氏出事至今左相都未能見其一面,即便是因此被皇上斥責,到底心中還有一絲期盼,希望她只是被冤枉的。
但如今人被關進了大理寺,卻成了陰陽兩隔,左相如何能甘心!加之稽查之事是安王一手為之,而大理寺卿楊鞏是太子的人,自己先前又與建王走的頗近。
左相恨極惱極,既不愿相信蘇氏是個背叛自己的細作,又沒有親口聽到蘇氏承認,所以心中下意識認定這是建王和太子的陰謀。
他踉蹌著連退數步,血紅的眼睛看著季凌云,聲如泣血道:“好一個殺人滅口,卻不知懷琴到底是礙了誰的路,死的這般不明不白。微臣雖人微言輕,但此事絕不會就這么算了!”
眼睜睜看著左相含恨離去,季凌云頭疼的按著眉心。一雙手伸過來替他撫平緊皺的眉,季凌云將她的手拉下來握在手中。
白嫣然嘆道:“左相對蘇氏確是一往情深,然而關心則亂,反而被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