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的父母早已預想過,也許有一天事情暴露,麗可能會被帶走。因而也無數次地跟年歲尚幼的麗交待囑咐過大量有關野外生存的事情,以便麗能夠得到一個機會逃走。
麗其實有些不解,大雪山不是侍奉神明的地方嗎?既然如此,被帶去那里應該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才對,為何要如此抗拒呢?
但隨著年歲增長,麗也逐漸明白了個中原由。
信仰是一件非常私人且自由的事情,一旦信仰沾染上了一些強制性的時候,信仰也就變得不再純粹了。
對于信仰狂熱的北族人來說,我可以發自真心自愿地將自家的女童送去大雪山當神仆,但對大部分來說,對冰原之神的信仰其實并沒有熾烈到那樣的地步。
飽受饑荒時祈求沃土食糧,遭受病痛時祈求身體康健,以尋求一些精神上的慰藉。
僅此而已罷了。
如今這一道強制性的命令壓在頭上,一下子激發起了民眾強烈的反抗意識。
大雪山原本是侍奉神明的地方,既然侍奉的是神明,自然應當做到超然世外,尤其忌諱摻雜人世間的權力斗爭。無論是當年大雪山插手建立統一的慶延國,還是徐北寒為一己私欲率兵連年遠征,都與大雪山原本在人們心中的形象相距甚遠。這個原本的神圣之地也沾染上了世俗的氣息。
而強制征討女童的命令,無疑是徹底摧毀人們信仰的最后一擊。
北方人信奉冰原之神完全是出自傳統,實際上這位傳聞中的神靈千百年來也從未顯靈過,哪怕是在整個北域因為饑荒而四處漂泊的時候,大雪山也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一直索取,終有一日會將信仰壓榨殆盡。
就好像對麗來說,自小懂事的她會自愿地幫助父母承擔下不少雜務,但若是麗本身不情愿而父母卻強制要求她這么做的話,即使最終照做了,也一定會積壓出相當的怨氣。
穿過稀疏的針葉林后便是一片遼闊無垠的荒野,此時的麗已經無暇思考下一步的去向,她必須先找到一處能躲避雨雪寒風,又不會被征收官找到的藏身之處。否則的話,即使不被抓回去,她那弱小的身軀也無法在這樣嚴苛的生存環境之下堅持太久。
但想在曠野之上找到一個像樣的藏身之處談何容易。
麗不斷地奔走著,此時她的速度已經慢到了極致,甚至連每一下拖動雙腿都十分吃力。寒冷帶來的僵硬感讓自小鍛煉身體素質相當不錯的麗也難以克服。此時的她完全是憑借著意志力支撐著自己走下去,去往一個完全未知的彼岸。
去往父母一直所說的,自由之地。
最終麗還是沒能堅持到一個像樣的去所,便就此倒在了曠野之上。她已經連一絲力氣都沒有了,意識越來越模糊,一片漆黑逐漸遮蔽了視野。
如果這就是生命的盡頭,似乎也沒那么不堪,至少我很快便可以和家人們再會了。
在父母的影響之下,麗根本不信什么冰原之神,她甚至不確定這所謂的冰原之神到底是否存在。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話,此時的麗好想站在它面前,用盡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污言穢語,痛快地破口大罵這個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古怪家伙。
說來諷刺,這是那時的麗在彌留之際最想做的事情。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麗最終沒能死在這片了無生機的曠野之上。她被路過的北方商隊發現,成功救了回來。
商隊領袖并非什么善心之人,他出手救麗的原由也很純粹——麗的五官長得不錯,雖然年紀很小但已然有了與年齡不相匹配的成熟美和異域風情,這樣的女孩在風氣骯臟的南方官場一向很是吃香,一定能賣出一個不菲的價錢。
不管商隊領袖救麗的初心是什么,也不提跟隨商隊共同趕路的過程中麗又多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