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魚預料得一點沒錯,他們這邊事處理利索了,沈郁沒兩天就回來了。
早上上班的時候,機械廠大門前流水似的往里涌上班的工人,大家不是步行就是推著自行車,只有沈郁開著一輛小白車往里去,喇叭按得震天響,在門口轉彎幾乎不減速,一輛锃亮雪白的小車愣是讓他開出戰地裝甲的氣勢來。
聽見鳴笛所有人都趕緊給他讓路,反應慢的被同事拖著往路邊閃,那架勢跟當年老百姓躲鬼子掃蕩似的。
好在這位脾氣雖然很差,可人還算安靜,每天到了小紅樓就誰都不搭理直接上三樓,不到下班不下來,大家都自動避雷不去招惹他,日子還能過得去。
魚魚透過資料室的窗戶瞄到過他兩回,穿著熨燙得平平整整的手工定制襯衫,西褲筆挺皮鞋锃亮,頭發也一如既往地整齊時髦,高個子寬肩大長腿,背影看著人模狗樣的,憑良心說,就這身材,直接送t臺上可以原地出道走秀了。
可惜不能看正臉,也不是他長得不好看,就是還來不及看他長什么樣就被那一身暴躁刻薄不耐煩給勸退了。
這人全身可能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煩躁,離老子遠點”的氣質,沒人自愿靠近他三米以內。
魚魚在技術科新交的茶友兼棋友老趙給她普及小紅樓生存法則“進了香樟林千萬別出聲,那位氣兒不順咱們咳嗽都得憋著,感冒了馬上請假,寧可不要全勤獎也不能在他面前咳嗽擤鼻涕,要不能把你腿給擰下來!”
所以那天張師傅那一嗓子真的是石破天驚,小紅樓這片自從沈郁來了,好幾年都沒出過這么大動靜了。
小紅樓這片是真安靜,安靜到鳥啼蟲鳴和護城河的潺潺流水聲就是這里日常唯一的聲音了。
他們在二樓辦公室怎么說話魚魚不知道,反正在一樓門廳遇見了打招呼都不出聲,默契地點頭微笑,連走路都輕手輕腳真的一點聲音沒有。
老趙壓低聲音給魚魚爆料“你沒看咱們科沒一個人穿皮鞋嗎?走路聲兒大,怕吵著那位!”
魚魚對著紫砂壺抿一口今年的新茶,翹著腿研究眼前的棋盤要跳馬,棋子還沒落下去就被老趙攔住,“別砸!別砸!你這小子下個棋怎么跟砸鉛球似的!手勁兒忒大!這棋子兒是漢白玉的,你砸掉一塊碴兒沒事,把樓上那位給驚動了大家一起完蛋!”
魚魚覺得嘴里的茶都不那么香了,“下象棋不砸棋子兒還有什么意思?”下象棋一半的樂趣不就是吃人子兒的時候啪啪砸下去那個痛快勁兒嘛!不讓砸棋子這不跟吃火鍋沒毛肚看電影不讓吃爆米花一樣,這得少多少樂趣!
高壓之下老趙很是能自得其樂“這禮拜天我讓你嫂子給咱縫個棉墊子,我用繪圖筆在上邊畫棋盤,到時候你可勁兒砸棋盤。”
魚魚沖天花板翻白眼兒,她可真是漲了見識了,人家豌豆公主再嬌氣也就隔著幾層棉褥子而已,樓上這位隔著兩層樓都不行!
豌豆王子都配不上他這個矯情勁兒,這是位豌豆祖宗!
不過說良心話,小紅樓里除了過分安靜之外別的還行,魚魚觀察了兩天,發現這兒也沒大家想得那么難過。
至少她過得很自在,很快交了兩個技術科的茶友、棋友,日常有人陪著下棋喝茶聊天,再出去在香樟林里曬曬太陽散散步,日子跟她想得差不多。
而且沈郁也沒來找她麻煩,她有那么兩次看見他下班,遠遠地看著好像臉色特別差,沒有一點血色的白里還帶著點灰,還真像是需要去療養的樣子。
不過這跟魚魚沒關系,她現在正操心怎么把手里剛得的五千塊錢花出去。
那錢馬科長送過來她就放在周奶奶手里沒碰過,這才兩天,徐美娟和周愛紅已經往她身邊湊好幾回了,為了什么根本不用說,想把錢摳出去唄!
魚魚雖然能躲得過去,可她嫌麻煩,琢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