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皚皚,薄煙似霧。
婦人在后院涼亭內輕奏軋箏。她衣著簡單,用白色紗巾遮面,卻依舊透出清雅的氣質和窈窕的身姿。只是曲藝優柔,如泣若素,總顯哀怨。
正奏的興起,曲音卻忽然戛然而止:“你還是來了!看來你最終還是沒能成功。”
她背后一個人影原本靠在涼亭的柱上,此刻也站直身子,摘下頭上的斗笠,走上前來:“曲子還是那么好聽,為什么不奏完呢?”
“你還是輸給了虞夢是么?我就知道,她二十年前能把‘梁昊存’逼出云起宗,自然不是那么好對付的。”(梁昊存,見十一章,在‘虞夢’之前,是云起宗上一任掌門。)
那男子倒是依舊笑盈盈的:“梁昊存是梁昊存,我是我。就像我告訴你的,他做不到的事,我卻能做到。”
女子似乎想起了往事,有些觸動,聲音變得哽咽起來:“既然你成功了,為何還來我這里。難道你忘了此生不復相見的誓言么。”
男子依舊面帶微笑,俊朗的面龐甚是迷人迷人,只是脖子上的血管滿是殷紅。他正是孫無亦。
孫無亦徑直坐到女子對面,盯著她的眼睛道:“二十年過去,你的眼睛還是那么漂亮。”說完,便伸手去摘那女子的面紗,卻被女子輕輕擋開:“回答我!”
他縮回手托著下巴,依舊目不轉睛的望著她的眼睛:“贏是贏了,但虞夢手里的那一本《白雪內經》居然和我的那一本,大體是一致的,只是略有不同。可能真的是我自己參悟的練功發放有問題吧。可事到如今,我自知已經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研究了。”
那女子聞言,冷笑一聲,接著卻哭出來:“這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當年爭風吃醋,仗著自己武功高比他強,不愿意告訴梁昊存《白雪內經》的秘密,怎么會有今日苦果。不僅害了你,也害的他命喪洛陽。”
女子滿口責備,但似乎已經非常傷心,聲音已近嗚咽,滿眼的淚水滴在面紗上。
男子輕輕摸過女子的眼眶的淚花,低聲道:“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那么喜歡哭。每次看你哭,我的心都碎了,別哭了,好么?過去的事情,即便是錯了,也再回不去了,不如忘了吧。”
男子輕輕擦掉女子的眼淚,又輕輕握住她的手心:“紫茹,讓我再看你一眼好么!”
這一聲之后,紫茹更是嗚咽不止:“無亦,是你的錯,是你的錯!如果你當時收到我的信之后,去洛陽救了昊存,他自不會喪命。再等后來,你發現你的自創武功不對之時,亦可以拿到《白雪內經》的正本,也不會,像現在……像現在……” 說道此處,紫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不安,放聲大哭,淚水如柱。
孫無亦輕輕摸了自己脖子上已經變得鮮紅的血管,微微一笑:“紫茹是嫌我不好看了么。我變成丑八怪,紫茹就不喜歡我了。哎,多想留住當年英俊的面龐。”
紫茹聞言,種種過往涌上心頭,淚流不止。孫無亦伸手去摘紫茹的面巾,這次她卻毫無反抗。
“二十余年過去,你依舊如此漂亮,早知‘天演閣’的‘圣女訣’若此厲害,我早點練練,說不定也不會變成這副摸樣了。”
圣女訣自然是男子學不了的功夫。孫無亦原本在她面前都是嬉皮笑臉,此刻開個玩笑想逗樂她,奈何紫茹傷心依舊,絲毫不理會。
孫無亦站起身,坐到紫茹身邊,伸手摟她入懷里,又輕輕擦干她的淚花:“紫茹,你知道么,自從你在長安答應嫁給梁昊存,我一氣之下說出此生不復見之后,我有多么后悔。這么多年,我總希望自己有一天患上絕癥,好再看你一眼,現在終于實現了。別哭,別哭,你要為我高興才是啊。”
紫茹終于也止住淚花,安靜的依偎在孫無亦的懷里,緊緊的攥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