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嘉和。姑娘是?”他聽梁嘯云的聲音,還以為和梁珍兒一樣是個小姑娘家。
“我是半草澗的傳人。你叫我云姨就好?!闭f完,撩起半邊斗笠面紗,露出完美無瑕的那半邊臉來,只給謝嘉和看了一眼。
“云姨?”謝嘉和摸不著頭腦,眼前的斗笠姑娘聲音稚嫩,皮膚更是吹彈可破,怎么敢說是自己的云姨?
謝嘉和雖然猶豫,但來人既然和“半草澗”有關系,也不敢怠慢,請幾個人到前廳,沏了最好的茶。
“姑娘是半草澗的傳人?我們年年都去半草澗,那里已經荒廢很久了,據我所知,半草澗也沒有別的傳人,姑娘是誰的弟子啊?!?
“我和你娘一樣,師從‘澀溪醫仙’。即便你不叫我云姨,也該叫我一聲師伯?!绷簢[云說話的時候,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謝嘉和,看的他十分不自在。
伯仲叔季。梁嘯云自稱師伯而非師叔,暗指自己是謝嘉和母親的師姐而非師妹,更是令人疑惑。
“姑娘《半草九經》練到第幾本?”謝嘉和沒有直接叫她師伯,反而試探道。
“半草澗的絕學,只有五經,哪來的九經?!绷簢[云也知道他是在試探,隨口便答道
“你爹左肺有個傷疤,一變天就咳嗽,嚴重的時候,喘不上氣。為了這個病,他一輩子都在服藥?!?
她見謝嘉和依舊半信半疑,又背出藥方“一錢丹參、半錢毛冬青、半錢桃仁、三分赤芍、三分牡丹皮、半錢生地、八厘川芎、一錢柴胡、半錢紅花、一錢枳殼、半錢甘草,地藏花或做藥引。上藥水煎,每三日一副,每服三日,則需停藥五日?!?
謝嘉和這才又信了幾分,致歉道“不是信不過你,實在難以相信除我之外,半草澗還有傳人?!?
梁嘯云眼里有些失落“你娘,她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嗎?”
“沒有,亡母只說她還有一個師姐,叫‘赤練’,但是每次說到她的事情,都只是提及,避而不談關鍵?!?
梁嘯云也不想說破自己就是赤練娘子,聽著謝嘉和稱亡母,即便她心里有所準備,還是忍不住觸動,一連咳嗽幾聲,差點停不下來。
梁珍兒幫她拍背,又聽她問道“你娘是什么時候過世的?她身體向來很好,怎么會……是生病了嗎?”
“家父肺傷是舊疾,在安史之亂的時候,又加重了些。亡母雖然一直精心調理,家父還是在四年前的冬天病故。母親思念父親,茶飯不思,日漸消瘦,不到半年也隨父親去了。梁嘯云聽著這話,眼里的淚水已經止不住,雙目被激的通紅,只是因為帶著白紗斗笠,所以才沒有被看見。
“這些年,你娘對你爹應該是很要好吧。”
“舉案齊眉,琴瑟和諧。要說是對神仙眷侶也無不不可?!?
梁嘯云對這個答案似乎并不意外,長呼出一口氣“二人的墳塋可在附近?我想去拜祭?!?
“按照亡母的要求,她和家父都葬在一起。母親大人囑咐過,她不想被別人打擾,要在那里等一個人。如果姑娘實在有心,后院有家父家母的牌位,可以一祭?!?
“咳咳咳……咳咳咳咳……”聽了謝嘉和一席話,梁嘯云止不住的咳嗽,不論梁珍兒怎么順氣,都難以止住。
她半天才道“你哥哥,昭仁什么時候回來,我也想見他一面。”
“就在后院?!敝x嘉和喊婢子去后院叫人,又道“拿一瓶我釀好的枇杷露來。”
梁嘯云接過枇杷露,沒喝先聞了聞“沒加甘草,多放了些冰片和銀丹草,是照著以前你娘給你爹的方子配的吧?!?
她看著枇杷露卻沒有喝,只是放在桌上,微微笑道“我記得你爹最不喜歡甘草,嫌那個味道沖,每次喝藥,都要備好蜜餞壓一壓……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