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烏紗官袍的前知縣司凡,在隨從的陪同下,騎馬從縣衙走出。沒走幾步,司凡就忍不住回頭望向衙門正門,心中是感慨萬千,十年寒窗,六載寒暑,竟然都蹉跎在這破地方。他暗下決心:“此次回京,誓要活動為京官。可以慕天顏、指點江山。大丈夫能一日無權乎?”
想到囊中帶走的五千多兩銀子,司凡微微一笑,應該足夠了吧?
向前行了幾步,就見縣丞、主簿、典史等官屬在路邊搭起彩棚并備了酒席相送。司凡微笑下馬,都互道珍重、互敬一杯。再行幾步,又遇衙門胥吏搭彩設席,司凡受了敬酒后,剛要上馬,忽然有衙役飛快上前,緊抱住大腿。另有數人手忙腳亂的脫了司父母的靴子,齊聲高呼,“真情流露”:“懇請大老爺不要走!”其演技純屬一流!
這叫做脫靴遺愛,是百姓挽留清官的習俗。當然,現在的地方官無論賢愚清濁,在離任時,反正都要上演這么一出。算是種形式主義吧!司凡早有準備,不動聲色的隨便他們扒掉靴子,隨即換上備用的,繼續向城門口走去……
一路上,彩棚酒席,官宦人家、生員秀才、地方鄉紳……,場面是熱鬧無比,一直延續到城門外碼頭,直到準備下馬上船,頓時閃出鄉老數人,攔馬叩首,涕泣不能語。四周的百姓擠塞哀號,高舉萬民傘。而司凡也激動的抹著眼角,向著四周連連拱手……
直到進入船艙,司凡一邊讓丫鬟更衣,一邊說道:“今天這場面倒是不錯!”
一旁的張師爺笑著湊趣:“呂縣丞很用心。”
司凡冷笑:“他那是迫不及待吧?”
“呵呵。”
……
而在碼頭上,縣丞呂瑜同樣在揮手道別,直到船隊駛離碼頭,他才壓抑住心中的狂喜,心中想道:“這王八蛋總算是走了。幸虧我這些天前后忙碌,還個人貼進去了二百兩銀子,才在過年前把這瘟神送走!”
明朝的地方官,像知府、知縣等主官的權力極大,基本上都能獨裁,因此民間就把知縣戲稱為百里侯。從某些方面來說,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話放在這個年代真不是笑話,有時候說的話在本縣內就是王法。
因此作為縣衙里二把手的縣丞,其位置就相當尷尬。根本就掌握不到絲毫權利,只能天天無所事事。也只有到縣官離任至新官上任的那段時期,縣丞能夠代署理衙門事務,一下子就能翻身做主人,在這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內,過過百里侯的癮。
然而此時的呂瑜并不知道,之所以司凡會急著走,就是因為近些日子城外出現了流民,生怕惹出什么是非,影響到自己吏部選官。因此就把麻煩扔給了呂瑜,自己是一身輕松。
要不然,完全可以等過年后再離任,現在去京城,同樣是各衙門過年封印,吏部選官也要等到年后。因此說,呂瑜就是在為司凡背鍋。
然而就算知道這是背鍋,呂瑜照樣很愿意做這個背鍋俠。多代署理一個月也是好的,起碼也能多掌一個月的權。因此一回到縣衙,呂瑜就干勁十足,首先就主持起了救災事務。
說實話,這次災情并不怎么嚴重,波及的無非是萊州府青州府兩府交界的幾個縣,而且一般的救災已經有成熟的程序,只要蕭規曹隨,什么官倉發放、組織大戶施粥賑災、加強城門管理、組織災民安置等等。
短短半日,基本就把大多數的事務都交辦完。呂瑜同樣是心花怒放,他已經看到財源滾滾。像官倉和大戶人家的捐糧,里面就很容易動手腳。城門管理就是控制流民入城。也就是提高災區百姓入城的城門費,有錢的可以入城,至于窮逼就快滾開。反正是花樣繁多,不放過每一個撈錢的角落。
漸漸的,就商議到最后一項——災民安置。災民安置的大原則倒是比較統一,將采用以工代賑的辦法。也方便以后的編戶齊民,為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