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奕忽然道,“如果你是想反駁方才我爹的言論,那能否讓我先開口,對我爹的觀察進行補完。”
“不要放肆。”建熙帝悠悠地看了柏奕一眼,“你是小輩。”
柏奕略皺了眉,但也只好拱手禮讓。
王濟懸匆匆瞥了柏奕和他桌上的東西一眼,這才意識到原來柏家父子還有后招。
從醫數十載,他從未有一日像今日這樣慌張,然而圣意如此,他只能咬牙堅持道,“皇上,小兒至寶丸有安神通便的功效,服用后有腹瀉,那完是……服藥之后正常的癥狀。”
柏奕目光清冷地盯著王濟懸,“高劑量組的兩只實驗兔死了,也是服藥之后正常的癥狀嗎?”
王濟懸輕哼一聲,并不看他,只是自顧答道,“人有不同的體質,兔子自然也有。方才柏世鈞在外一直在提‘控制變化之量’‘控制變化之量’,試問,天下有完相同的兩只兔子嗎?
“再者說,以兔子來試人所用之藥,完是有悖天理倫常的做法。兔子是畜生,人難道也是畜生嗎?”
太醫院的眾人想了想,再次點頭。
”所以王太醫你說完了嗎?“
柏奕已經按捺不住,重新把他剛剛放下去的衣袖擼了起來。
柏靈有些意外地從他話語中聽出幾分難掩的火氣,不由得伸手輕輕戳了一下柏奕的后腰,提醒他注意分寸。
柏奕也意識到自己動作中的敵意太過明顯,他閉了嘴,深吸了兩口氣,沉默望向王濟懸,等待他的答案。
“說完了。”王濟懸淡淡地道。
“好,王太醫,我就只問你一句,”柏奕聲音刻意壓低,“既然你說兔子對小兒至寶丸的反應是因為個體差異導致的,那么中毒癥狀隨劑量增加而逐漸嚴重這一點,你要怎么解釋?”
“那都是……都是因為,兔子原本就經不住人的藥。”王濟懸輕聲道,“拿兔子試藥,一開始就錯了,行不通的。”
柏奕冷嗤了一聲,“是嗎?兔子到底能不能拿來試藥……”他伸手指向身側長桌,“請諸君親自來看。”
眾人這才向長桌靠近——這盛著內臟的銀盤也像外頭的兔籠一樣,用紙簽標記著“正常對照”、“低劑量”、“中劑量”和“高劑量”四組。
每個銀盤分有上下兩部分,上半部分是“宮外藥劑組”,下半部分是“宮內藥劑組”。
這里沒有顯微鏡,能用來作證據就只剩下那些肉眼可見的形態學改變。
但只看這些,也足夠了——相對于正常對照組那邊健康的組織樣本,高劑量組里,那些肉眼可見的肺氣腫病灶、嚴重水腫的肝臟、小腸部分的腸壁增厚、出血和彌漫性絨毛脫落……可以說觸目驚心。
且每一處都與先前的外顯癥狀對應。
柏奕目光緊緊鎖在王濟懸的身上,“按王太醫的說法,因為兔子是畜生,所以即便是兔子經不住的藥,人還是可以吃。可畜生吃了砒霜會死,人吃了砒霜不也一樣會死嗎?都是劇烈的毒藥,是人吃還是兔子吃,到底有什么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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