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靈不再說話,只是遠遠望著那扇緊閉的門。 柏靈懷抱著沉甸甸的銀兩,這包袱里的銀兩少說也有四五十兩。 寶鴛不需要錢嗎? 連鑰字號虧欠的三文銅錢,她都要一枚一枚地數清要回。 但既是蘭字號的撫恤,寶鴛就不會收……因為她只賺清清白白的錢。 “姐姐幫我收著吧。”柏靈將包袱交到侍女手中,“麻煩在這兒等等我。” “誒——” 柏靈邁著大步沖進雨中,有龜爪子想沖上去打傘,被侍女攔下了。 “讓她一個人過去。” 夏夜的雨幕里,柏靈輕輕敲了敲門,而后試探著推了推木門——門已經從里面鎖上了。 “不用再來了!”寶鴛的聲音咬牙切齒,帶著幾分尖銳的破音,“不管你們是鑰字號還是蘭字號,我不收你們的臟錢!你們也休想讓我進窯子,我不會去的!” “寶鴛姐姐……”柏靈輕輕眨了眨眼,有雨珠落在她的睫毛上,又飛快彈落,“寶鴛姐姐,是我,你開門好嗎?” 一瞬間,里屋安靜下來,四周只剩下雨聲。 柏靈在雨簾里又等了許久,才聽見門后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那是門閂松落的聲音。 門拉開一道縫隙,柏靈抬眸望去,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你……你是……” 寶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盡管這些年里她時常夢見那個在承乾宮里喜歡洗澡的小姑娘,但當柏靈真的站到她跟前時,她又覺得陌生起來。 這幾年她輾轉幾戶人家,雖然不聞外事,卻也聽說了柏靈落水投湖的事情,寶鴛哭了好幾夜,一如當年聽聞貴妃墜亡時一樣。 只嘆她們這些昔日在一塊兒笑語歡歌的故人,到如今一個都沒有落得好下場,世道如碾,竟是把所有人都軋了個魂飛魄散! 而今柏靈活生生地站在寶鴛面前,寶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年過去了,柏靈臉上稚氣盡褪,果然像當年初見時她預料的那樣,越發出挑得標致,個子也高了不少,唯一沒有變化是那雙盈盈的眼睛。 寶鴛猛然回過神,她紅著眼眶,連忙將門拉開,然后牽起柏靈的手,將她從外面的大雨里拉進屋。 而后門又重新合上。 不遠處龜爪子們望著這一幕,不由得望了一眼侍女手中懷抱的銀兩。 眾人紛紛納起悶來——這是帶著銀子進不去,不帶銀子才能見上面的意思? 什么道理嘛。 …… “我后來去找過你,”柏靈輕聲道,她解開了發繩,用寶鴛遞來的毛巾擦拭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應該就是建熙四十五年初秋的時候……” “那時候我已經不住孺子路了。”寶鴛輕聲道。 她一面與柏靈聊天,一面翻找著自己的衣服,竟是找不出一件不帶補丁的來給柏靈換上。 她思前想后,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一身壓箱底的衣服是和夏被放在一塊兒的,連忙跑去另一個箱子里找。 “來,進去把濕衣服換了。”寶鴛輕聲道。 整個屋子其實就只是四四方方的一個一居室,但寶鴛在屋子中間格了一道簾子,勉強將它分成了里外兩屋。 柏靈按照她的示意,進去里間換衣裳,拉開簾子的時候,念念從里面跳了出來,對著柏靈做了一個鬼臉,然后飛快地躲去了寶鴛身后。 “喊姐姐好了沒有?”寶鴛問道。 “壞姐姐!”念念大聲說道。 “誒,你這孩子怎么——” 柏靈打斷了念念的話,她認真地看向寶鴛,“后來寶鴛姐姐去哪兒了呢?” 寶鴛手里的動作稍稍凝滯了一下,她輕輕嘆了一聲,目光也落在地上,不似先前神采。 “現在再說這些,沒意思了。”寶鴛輕聲道,“總之我現在都還好。” 柏靈解下了外衣,在換衣服的時候,寶鴛忽然愣了一下,“你、你胸口——” 柏靈停下了穿衣服的手,她順著寶鴛的目光看去,意識到寶鴛正盯著自己心口的花碼。 柏靈也笑了笑,而后將衣服穿了起來。 她一面系好自己的腰帶,一面低聲道,“這也是個很長的故事了。” “剛才那些人……”寶鴛有些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聲音略有些顫抖,“你是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