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韓沖趴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甚至沒有力氣讓自己從地上站起來。
在鎖好了牢門之后,這些官差并沒有立刻離去,他們轉(zhuǎn)身就去了下一間牢門。
韓沖的目光原本只是散漫地望著走廊的方向,直到他聽見那陣熟悉的腳步聲——他忽然意識到,此刻明公就在隔壁。
即便是在地牢之中,官差們也不敢對衡原君們下重手。
這個人的身份,獄卒們雖然不甚清楚,但從孫閣老待他的態(tài)度上,所有人就都明白,這不是一個他們?nèi)堑闷鸬膶ο蟆?
即便他們什么都不做,衡原君就已經(jīng)虛弱得如同一片秋日飄零的枯草落葉,倘若他們也像押解其他犯人一樣粗暴拖拽,只怕這個蒼白且虛弱的青年還沒有登上地牢的臺階,就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
于是獄卒們呵斥著,要衡原君快走,但誰也不敢上前推搡。
經(jīng)過韓沖牢門前的時候,衡原君停了下來。
他側(cè)目而望,看見昔日的下屬此刻滿身血污地倒在地上,衡原君的手抓住了牢門外的鐵柵欄,而后慢慢俯身蹲下。
韓沖想喊一聲明公,但一開口,就是一陣干癢難耐的劇烈咳嗽。
血的味道彌散在他的整個口腔,此刻充血、青紫的眼皮也有些抬不起來,他只能看見不遠(yuǎn)處那個白色的身影,但僅僅是輪廓,他也一樣能認(rèn)出來人。
“不說話了。”衡原君輕聲道。
韓沖竭力調(diào)整呼吸,咳嗽聲也慢慢停止下來,四肢里只有左手還勉強(qiáng)有力氣,他撐著地面,一點(diǎn)一點(diǎn)掙扎著向牢門那邊移過去。
獄卒們立刻抽出腰間的棍子要去打。
衡原君的臉向著獄卒這邊轉(zhuǎn)了幾分,輕聲呵了一聲,“都住手。”
這聲音并不算高,而衡原君自身顯然也不會帶來太多威脅,然而獄卒們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訓(xùn)得微微一怔——甚至于他們自己也不明白究竟為什么會被眼前人的呵斥勾起恐懼。
這恐懼在片刻后消散,一個年輕獄卒倒吸一口氣,輕聲喃了一句“喲嗬?”,而后雙眉倒豎,揚(yáng)手就要舉棍來教衡原君做人,近旁人一見,連忙沖上來集體按住了他。
衡原君全然不看身后的混亂。
在韓沖終于移到附近之后,隔著監(jiān)牢的鐵柵欄,他緩緩伸出了手。
韓沖用盡最后的力氣讓自己翻了個身,好仰面望著外面的明公,他竭力開口,但發(fā)出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甚至連自己也聽不明白。
四目相對,韓沖只得無聲開口。
——我沒有,說任何,不利于……明公的話。
衡原君垂眸望著他,同樣無聲地答道。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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