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密迅速褪去了臉上的笑容,肅容挺身,撣了撣兩袖,然后顰眉等在原地。
小姑娘在假山后看了一會兒,笑哈哈地悄然走到父親身后,突然伸手抱住了父親的大腿。
“爹,我在這兒呢!”
鄭密連忙回過頭,對不遠處的下人揮手,讓他們把女兒帶下去。
小姑娘有些疑惑,想要用力掙脫仆人的手,但還是聒噪地被抱去了別處。
鄭密站在原地等著宮人走近。
那宮人在相離四五步的時候停了下來,看了一眼鄭密,勾嘴角輕提,溫聲道,“閣下就是鄭密鄭大人吧。”
“是。”鄭密答道,“幾位公公突然到訪,不知有何貴干?”
“我們是奉袁公公之命,來傳話的。”為首那人笑道,“這幾日鄭大人也在衙門里悶壞了吧?”
鄭密也笑,“這就不用袁公公操心了。”
“這話說的……多生分哪。”那人輕聲道,“教坊司那邊,袁公公已經親自訓斥過了,二十多個孩子現在由宮里出面,在民間找合適的人家領養,鄭大人不用擔心她們的去處了。”
鄭密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其他的花窯呢?”他問道,“教坊司打算怎么查?”
那宮人又笑了一聲,“鄭大人一向是明白事理的,有些事情,你急也急不得。”
“公公什么意思?”
“您別忘了,百花涯說到底是教坊司的地界,您是平京百姓的父母官,教坊司里頭管著的那么些個罪屬,萬一牽扯出什么大案來……那鄭大人您是多少張嘴都說不清楚的。”那人仍舊柔聲細語,“但這一次鄭大人闖百花涯,畢竟是一片好心,事情捅到了內閣那里,孫閣老又偏偏有心安撫,上頭的好意,您得兜著。”
鄭密又笑了一聲,“公公說話我怎么越來越聽不懂了,是要怎么個兜法?”
“各家的事情,各家自己來處理。”那人輕聲道,“教坊司里的事,教坊司自己會查……不勞您動手。”
“不知教坊司打算怎么查?”
“鄭大人,您這怎么不聽勸呢?”那人笑道,“咱家都說了,這是教坊司的事情,您別多事兒。”
“在我平京的地界上賣兒鬻女,我怎么是多事!?”
宮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略一低頭,而后又看向鄭密,慢慢地往前走了兩步,在鄭密的耳邊輕聲道,“事關天家顏面,大人三思。”
鄭密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
“咱家也言盡于此。”宮人笑了笑,“大人從今日起,就不必再面壁反思了,袁公公也說了,您身上擔子重,要是為了這些事情耽誤了正經事,那我們身上的罪過就重了……所以還是盡早讓您這里恢復公務的好。”
說罷,那人往后退了幾步,而后稍一頷首,“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事情,鄭大人自己琢磨吧。”
待宮人們走后,鄭密一個人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妻子聽說了前面來人的消息,已經從衣柜里重新取出了鄭密的官袍,放在了桌上。
“上面……怎么說?”妻子低聲問道。
“還能怎么說。”鄭密開始解自己的衣帶,重新換上官袍,“幫我研墨,我要寫封信。”
……
“所以這兩天時間,就已經招到三百多人了?”柏靈輕聲問道。
“是啊,等今天結束,事情的第一階段就算做完了。”鳳棲笑道,“她們原本都風餐露宿的,聽說這里管吃管住,傻子才不來呢。”
兩人站在樓上,望著底下熙攘的人群。
在龜爪子的安排下,新往蘭字號來的婦人們排起了長隊,在隊伍的最前面有一行拼起來的長桌,人們在那里錄入信息,然后跟著龜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