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阿婉著實一驚,手里拿著的東西一時跌在地上,“這恐怕……這恐怕不妥,刺青這種東西……都是些犯了事的人才有的。”
看見阿婉這樣的反應,柏靈的信念反而更堅定了一些。
“也不是,”她輕聲道,“我看外面一些鏢師、屠夫,還會自己花錢去找人買刺青,也沒見別人拿他們當犯人。”
“不一樣啊,姑娘,他們是男人,而且做的事情本身煞氣又重。”阿婉辯解道,“正常好人家的,沒有人會在自己身上弄這個。”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柏靈低聲道,“過著這種日子的,還能算正常的好人家嗎?”
阿婉一時答不上來。
柏靈嘆了一聲,從屏風上取下毛巾,開始擦自己的身上的水漬和潮濕的頭發。
柏靈輕聲道,“采用棚居者的建議最初是我和蘭芷君提的,為的是讓蘭字號能夠成為一些無家可歸者的依靠。只有當我們成為了這些流民、半流民最后的依靠,我們才能憑借他們在之后的風雨里活下去。如果我們挑選出的這批棚居者有退路,那蘭字號就沒有退路了,你明白嗎?”
阿婉愣了愣——她顯然不明白,此前也從未有人和她說過要招募棚居者做長工的初衷。
“那……那我們……”
“不要說是這些原本就有家可回的人了,”柏靈低聲道,“就算是那些真的被娘家或夫家徹底拋棄了的女人,你也保不準她們心里到底盤算著什么,等到她們在蘭字號里賺到了錢,會不會馬上想方設法地送回家里?她們的家里人又會不會想法設法地榨取她們的最大價值……人為了被需要,什么做不出來呢。”
阿婉微微垂眸,她大抵聽出來柏靈這是在說寶鴛。
“那我一會兒就去和兩位婆婆說一說姑娘的意思。”她輕聲道。
“嗯。”柏靈點了點頭,“再就是……我感覺這件事情真正麻煩的地方可能還不在這里。”
“姑娘是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蘭字號作為一個花窯,本身可能沒有資格給自己的長工批量刺青。這件事到最后可能還是靠教坊司那邊……總之最后怎么辦才合理合法,我們也要從長計議。”柏靈低聲道,“但消息可以先放出去,看看底下的反應。”
“誒。”阿婉點頭,“明白。”
等沐浴更衣過后,柏靈再次來到金閣,這一次金閣內已經有人了。
十幾位一直在蘭字號幕后操持的婆婆和姑姑們此刻齊聚金閣,接受袁振的問話。門緊閉著,柏靈雖然聽不清里面的的談話內容,但她能夠確信,里面的談話幾乎就沒有冷場或終止過的時候。
看來袁振此番前來,身上確實是背著一些任務。
等到日子將要到正午的時候,里面的宮人出來,讓外頭還在等候的人先散了,看起來袁公公和這十幾位婆婆的談話沒幾個時辰是下不來的。于是各人從長廊上退到另一間離金閣不遠的屋舍里等候。
午后,大約是一天中最熱的時間,屋舍外蟬鳴陣陣,聽得人心煩意亂。
在這樣的悶熱中,柏靈總算是能合上眼睛稍稍打一會兒盹兒——然而并沒有過多久,她的侍女阿婉再次出現在門口。
在和宮人說明了來意之后,阿婉進屋快步走到柏靈的身旁,她帶來了一個柏靈等候已久的消息少女同學網
寶鴛的丈夫在得知蘭字號里有貴人幫他還清了長樂坊的賭債之后,果然很快找上門來。
此刻,蘭字號的下人們已經將他引到岸芷汀蘭的一間廂房里等候。
柏靈聽到這個消息,眼中終于浮起久違的快意,她立時便站起了身,準備出門。
“站住,”外頭的宮人連忙道,“干什么去?”
柏靈微微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