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蘭字號的馬車一早就停在了偏門的門口。
柏靈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她的包袱由侍女收著,已經先備在了馬車上。
“不用送了呀,”柏靈笑著道,“我就是去山上看看老朋友,然后就回來了?!?
“不,不,”艾松青搖了搖頭,“還是讓我送送你吧?!?
說著,艾松青抱著一疊已經打包好的蚊帳走到了車邊,將東西遞給馬夫,讓他幫忙放進車里。
“為什么?”柏靈有些好笑。
艾松青轉過頭來,她自己也有些莫名,于是老老實實答道,“……不知道,就是想來送送你?!?
車廂里的馬夫詢問艾松青應當把這包袱放哪里,艾松青連忙探頭去看。
身后的柏靈望著艾松青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酸澀。
柏靈上前輕輕拍了拍艾松青的肩膀,“回去看念念吧,她這會兒應該醒了,我這兒一切都好。”
艾松青輕輕嘆了口氣,“你是后天上午回來?”
“嗯?!?
“也不用那么久吧,玄青觀那邊……快的話當天來回也可以的?!?
柏靈笑了笑,“當天來回,那不就什么都做不了,上了山就下來。”
艾松青沒有再接話,只是靜靜地望著柏靈。
她想開口讓柏靈不要走,因為她有個隱秘而荒唐的預感,好像今日的分別就是永別,柏靈乘車而去,便不會再回來。
“……怎么哭了?”柏靈望了她一眼,又收回了即將踏上馬車的腳。
艾松青搖了搖頭。
柏靈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也用不了多少時間,臨別的時候,自己就不要說這種晦氣的話了,又不吉利,還平白糟了柏靈出去游玩的心情……但艾松青覺得心底驟然涌出了一陣難以言表的哀愁。
她忽然想到,在百花涯的這幾年,她幾乎不曾和柏靈真正分別過。
是這個原因嗎?
可她又不是念念……她早就不是無人陪伴就要哭鬧落淚的小姑娘了。
艾松青說不出話,但眼淚還是撲簌簌地落下。
兩人在馬車前簡短地擁抱了一會兒。
柏靈輕輕拍著艾松青的背,然后仰頭,最后望了一眼蘭字號成片的樓宇。
在晨曦的微光里,整個百花涯好像還沒有醒來,一切都靜悄悄的。
“來百花涯這三年,最高興的事情就是碰到了你和念念?!卑仂`忽然說道。
艾松青覺得渾身打了個寒戰。
“你們要照顧好自己?!卑仂`又說道。
“呸呸呸?!卑汕噙B忙道,她胡亂拿衣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都怪我把氣氛搞壞了,我們在這干嘛呢……你就去山里好好散心,后天中午我等你回來吃飯?!?
“嗯,好啊?!卑仂`雙眉微動,“蘭馨會那邊的事情你也多留意,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要記住啊?!?
“記得的?!卑汕辔宋亲樱叭グ扇グ?,不說這些了。”
馬車載著柏靈,在蘭字號外的街道上漸漸遠去。
艾松青站在門口,目送著柏靈的馬車消失在轉角處,她忽然覺得心里的某一塊地方,似乎也隨著這輛馬車的消失而變得空蕩。
送別之后,艾松青沒有立刻回屋,而是獨自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方才這股無由來的傷感退去了,而她也擦干了這些莫名的眼淚,她才轉過身再次踏入蘭字號的門檻。
今日又是事務繁忙的一天。
……
玄青觀外,宜康獨自站在一處山頭北望。
湖面的霧氣中,隱隱約約飄來一艘小船,她深吸了一口氣,而后轉身向著山腳的碼頭步行而去。
山道上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