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牧成,“……我們還是走吧,這里,我覺得不可能還能剩什么糧食。”
“嗯。”牧成點了點頭,他去到的幾戶人家,米缸也都是空的。
應該都是餓死的。
只是在今日以前,對于“饑荒”,柏靈還未有過這樣的慘烈的認識。
過去在平京,她也曾聽到過北邊饑荒的消息——不管是平京還是越州,自建熙四十五年以后,都有大批的流民涌入。
史書上,也曾有許多“歲疫,十室九空”“大饑,人相食”的記載。
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某種景象,仿佛就在過去的某一段時間里——或許就是她在百花涯與諸多貴人對飲談笑的某個夜晚,就在同一片天空下,成千上萬的饑民和難民正懷著恐懼和饑饉往南逃竄。
只要游過那條隔斷南北的見安江,就能活下去。
而未能南下的百姓,大約就永遠地留在了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
柏靈覺得喉中一片苦澀。
這樣的情形,在北巡的時候陳翊琮也見過么?
他應該也見過了吧……
柏靈下頜微微發顫,她忽然覺得世上事未免太過殘酷——她站在今天的江北往前回溯,很快就看到了更多往昔流民的命運。
即便是撐過了這條見安江,繼續往南就一定安全了么?
不……倘使他幸運,停在了江洲,越州,停在了楚州或是去了平京,那或許確實可以暫時安居。
倘使一路南下,去了徽州呢?
且在平京時,建熙帝尚且能為捉出金賊細作而暗自舍數千流民的性命,放去別處,又會是怎樣的情形……?
柏靈不敢細想。
一旦細想,便都是眼淚。
“平原的村子應該是沒有人了,”李一如輕聲道,“還記得昨天那個婆婆的話嗎,現在他們應該都在山上,但這一片的山離官道都遠得很,如果我們要去投宿,估計還要耽誤不少時間。”
“不進山了。”牧成低聲道,對于江北的情形,他顯然也預估錯了,“我們還是走官道,如果路上再遇到商隊,就再借搭他們的馬車吧。”
“嗯。”柏靈和李一如都點了點頭。
沉默中,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江洲誠外,那批要高價帶客北去的涿州商隊。
現在想來,那個價格或許并不算離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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