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才走了一二里路,李一如便覺得被獵鹿人的目光盯得受不了,每次余光悄咪咪地掃向這個紅毛斗篷的時候,他總是能恰如其分地轉(zhuǎn)過頭來,接住李一如的目光。
然后綻開一個僵硬的微笑。
少年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放慢馬速,繞去了柏靈身旁,好讓二哥幫自己擋一擋這個舉止詭異的隨行者。
于是獵鹿人也放慢馬速,直接繞去了李一如的身側(cè),將少年夾在自己和柏靈之間。
如是再三。
李一如有些惱火,終于在第五次嘗試換邊的時候直接沖著獵鹿人道,“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獵鹿人瞇起眼睛,“在你到涿州之前,我要保護(hù)你的安全。”
“你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就不能保護(hù)我的安全了嗎?”
“可以。”獵鹿人笑著道,“但這樣跟著你比較有趣。”
李一如怔了一下,旋即意識到對方是在以捉弄自己取樂,幾次張口,可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能制住對方的點(diǎn),只好捏緊了韁繩,一聲“駕——”沖向了隊(duì)伍的前方。
獵鹿人一笑,剛想策馬上前,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喂。”
柏靈看向他,“你叫固勒?”
獵鹿人雙眉微揚(yáng),輕輕發(fā)出了一聲“咦”,似乎對于柏靈能夠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而感到驚訝。
“是不是?”
“嗯哼。”獵鹿人點(diǎn)頭。
柏靈笑了笑,壓低了聲音,“你是金人?”
獵鹿人微微放慢了馬速,與柏靈平行。
“看來常家軍很信任你嘛,”獵鹿人輕聲道,“連我的名字也告訴你了。”
“是嗎?”柏靈望向他,“你的名字是什么大不了的機(jī)密……常將軍告訴了我便意味著信任我了?”
獵鹿人笑了一聲,“不止,如果不是信任你,你活不到現(xiàn)在。”
柏靈顰眉,隱隱覺得獵鹿人話里有話,望見前方繡著“周”的軍旗,忽然明白過來。
“這么說來,你確實(shí)是金人。”
獵鹿人不置可否。
柏靈又笑道,“你身為金人,但卻在給常將軍辦事……你和常將軍,都不愿一些無關(guān)人等發(fā)現(xiàn)這一點(diǎn),你剛才是想說這個么?”
獵鹿人打了個響指,笑道,“蠻聰明的。”
“等送李一如到了涿州,你們打算怎么辦?”柏靈問道。
“很簡單,”獵鹿人目視前方,笑著答道,“等他錄完口供,交給當(dāng)?shù)匮瞄T關(guān)起來就好了。他家里人不放心,回親自趕來涿州接他回去。”
“蜀州離這兒可遠(yuǎn)得很……”柏靈在馬背上輕聲道,“那看來你們之后要在涿州待很長一段時間了。”
“當(dāng)然不。”獵鹿人笑了笑,“等送他到涿州,我們就不管了。”
柏靈一時有些意外,轉(zhuǎn)頭望向他,“那萬一他在涿州出事了呢?”
“那就是常將軍的事了,”獵鹿人縱馬靠近了些,“……畢竟懸賞的錢,常將軍已經(jīng)先墊付給我了。他想拿這少年作川寧李家的人情,我們又少些事,何樂不為?”
柏靈不由得望了獵鹿人一眼,兩人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
傍晚,行軍暫止,跟在隊(duì)伍最后放的輜重部隊(duì)開始布置帳篷和營火,開始搭灶生火。
李一如與柏靈和汪蒙同坐一處吃飯,不過兩人都沒有動碗筷——因?yàn)樵诔燥堉埃裘上热パ惨曣?duì)伍去了。
這似乎是汪蒙的習(xí)慣。
行軍途中,通常午間不起灶,士兵們靠自己身上扛著的干糧充饑,等到了傍晚安營扎寨時再生火做飯,正經(jīng)吃一頓。
而汪蒙則在這時前后巡視一圈,一面看看軍中士兵的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