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看完全信,柏靈眼眶微紅。
柏世鈞的這封信就是給她和柏奕寫的,但除了開篇那一點交代自己去處的內容,更多的話是單獨寫給她的。
柏靈幾乎能想象得到父親站在面前,詢問這些年來她是如何過來的樣子……
柏靈也輕輕嘆了一聲,“還是老樣子啊,爹他。”
——雖然分別四年的女兒已經近在咫尺,但因為申老將軍那邊有“更要緊”的事情召見,所以他還是決定先去申將軍的軍營里看看。
等到稍稍和緩了情緒,柏靈微微顰眉,拿起信又一次從頭看起,等到反復讀了幾遍,她看向柏奕,“我在來北境的路上就聽到了很多關于申老將軍的閑言碎語……說他近來很少出現,是真的嗎?”
柏奕點了點頭。
“我就說么……”柏靈喃喃道,“常勝本來是守靖州的,這次既然預測金兵的主力會在涿、鄢一帶,那主力就應該是申將軍,怎么會調了位置,換常勝來守涿州呢。”
“申將軍還是像從前那樣嗎?”柏靈看向柏奕,“害怕巨響,失眠?”
柏奕搖了搖頭,“這些……倒沒有了。”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你差不多該準備去休息了,柏靈,這里頭的細情我們明天再說吧。”
“這種時候我還怎么休息?”柏靈嘆了一聲,“你不把事情和我說清楚,我晚上做夢都做不安穩。”
……
今晚的睡前故事,是關于遠山客、申集川和柏世鈞的。
柏奕才講了個開頭,柏靈就猛然意識到對這個名字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從前還在平京的時候,她就從許多人那里聽到過關于遠山客的只言片語——和柏世鈞一樣,他在太醫院的那幾年也一樣受盡排擠,最后辭官不做,去了北境,再后來因緣際會與申集川相識,成為申家軍帳下名醫。
遠山客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假名,但所有人都這么叫,也就沒有人在意他的真名是什么了。
柏靈洗漱完畢,穿著中衣,靜臥在床榻上,聽著柏奕說起這三人的友誼。
“……爹和申老將軍能成朋友,也是意料中的事。”柏靈忽然開口
“哈?”柏奕雙眉微鎖,“為什么?”
“你還記得惠施大師嗎?”柏靈輕聲道,“就是在……東林寺大火的時候被燒死的那位游僧。”
柏奕凝神想了一會兒,良久才發出一聲恍然大悟的輕嘆。
“惠施大師和爹一樣啊。”柏靈笑著看向柏奕,“只不過他是拿著寺里的錢和藥材去布施。申集川那么討厭神神鬼鬼的一套,連先帝派去給他看病的張神仙都敢直接扔出府門外,卻和惠施結為是摯友……可見他有多欣賞這個僧人。
“從前在平京的時候,他一味想藏著自己的病,所以對我們一向都不大客氣,”柏靈舒了口氣,“如今在北境重逢,也沒理由再像以前一樣彼此提防了,更何況遠山客也在太醫院待過,和你們應該都挺有話聊的——”
“沒有。”柏奕搖頭,“他們倆比較聊得來,我不行,我遭不住。”
柏靈看了看柏奕,又笑起來。
她再次感到些微的疲倦,扶著床沿慢慢躺下,柏奕抽出她方才墊靠在背后的枕頭,放去了床榻的里側,幫著柏靈重新將被角捻好。
“……話說,柏奕。”
“嗯?”
“我也想去一趟申將軍的軍營。”柏靈輕聲道。
“你別想了。”柏奕平靜答道,“鄢州離涿州更近,又是在軍中,到時候陳翊琮一道皇命下來,就是十四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救我們出去。”
柏靈的表情略略沉郁——但柏奕說得有道理。
軍中的消息傳得極快,韋十四之所以要直接跟著父親一道前往,大概也是擔心陳翊琮會突然將柏世鈞扣留在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