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則突然想起往日在青州之時,伏鬼便也曾與她說過,藍燁煜這人,別看外表溫潤朗然,言笑晏晏,實則,卻也是執拗抵觸之人,不喜外人為他上藥,更也不喜外人觸碰。
如此一來,他此番言道這話,尚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思緒至此,思涵稍稍按捺心神一番,開始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瓷瓶,他驀的勾唇,再度朝她微微一笑,隨即并無耽擱,當即稍稍側身,自顧自的褪起衣物來。
思涵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雖也多次見過這人的身子,奈何,終還是有男女之別才是。如今倒好,這廝此際褪衣倒也是褪得主動,動作也平緩得當,又無半許的拖沓懶散,似是已然全然不防備于她,自然而然的,便可在她面前褪衣,亦或是卸下心防。
思涵眼角越發一挑,卻是并未言話,只是待得他將衣袍全數褪下,則見他后背與胳膊,新舊之傷重重交織,滿是紅腫,血跡也布滿后背,乍然觀望之中,竟是無半點的安好之處。
入目,無疑是滿目的刀口猙獰,血色淋漓。
思涵皺了眉,手中的瓷瓶驀的發緊,心口之中,發緊發顫,一股股復雜與莫名的疼然之意,也在抑制不住的翻騰搖曳。
“我聽悟凈方丈說,你昨夜三更才剛剛醒來。如你這等模樣,本該在楚京休養,不該來此處興戰。”她默了片刻,才緊著嗓子低沉出聲。
待得尾音一落,便也強行按捺心緒,不再耽擱,開始用青花瓷瓶里的藥膏為他上藥。
“我若不來,你今日,許是與哲謙一道墜了崖。”僅是片刻,藍燁煜平緩沉然的出了聲,說著,嗓音稍稍一挑,“哲謙雖是浪子回頭,但尚不至于讓你陪他送命。今日,你終還是有些感情用事了,并非明斷。”
思涵手中的動作稍稍一滯,片刻便恢復正常。
“正是因為浪子回頭,是以才難能可貴。再者,哲謙此生,的確不易,本宮與他也是血脈之親,縱是不能讓他與瑋兒一道為帝,但也愿讓他當個閑散王爺,從此,安隅一生。”
“也罷。你心有柔軟,我自是說不得什么。只是,身如我們這類人,本是注定滿身使命,行事除了步步為贏,深謀遠慮之外,萬不可感情用事。”
是嗎?
思涵神色稍稍幽遠半許,低沉而道:“只可惜,這話雖是有理,但天下之中,許是也無人能做到。我做不到,你藍燁煜,不也是做不到?本宮如今倒是以為,一味的冷清決議也并非好事,終還是要憑心而為,有些人,該殺便殺,但有些人,該救自然是要救的。”
這話一出,藍燁煜終是不說話了。
思涵也沉默了下來,手中動作越發精細溫柔,認真之至。
周遭氣氛,也順勢沉寂,無聲無息之中,極為難得的透出了幾許安寧。
待得許久,思涵終是為他全身上藥完畢,隨即親自伸手拿了他的衣袍,開始為他捉衣。
此番動作,剛開始做倒是自然而然,只是片刻回神后便也稍稍有些愕然與不慣,雖與藍燁煜有夫妻之名,但也不過是假成婚罷了,如今卻如老夫老妻一般為他穿衣,此番之為,倒也著實稍稍有些出格。
只是又稍稍考量到藍燁煜渾身是傷,胳膊不適,是以也便強行壓下了心頭的起伏,卻也不料,待得終于將他的衣袍著好,也全然為他系好腰間的帶子后,正準備兩手撤離,不料剎那之中,藍燁煜突然伸手而來,握住了她的手。
兩手驀的交纏,指尖纏繞,思涵怔了一下。
卻是不待她反應,藍燁煜突然將她用力一扯,她整個人頓時坐不穩了,身子當即隨著他的力道朝他一撲,他另一只手也再度順勢一摟,頃刻之際,便已恰到好處的將她抱坐在了他懷里。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瞬時,思涵抑制不住的紅了臉。
若論親昵之為,這些日子自也與藍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