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霸向四周看了看,眼見牧野之上聚了很多人。他在唐門身居要位,處理門中大小事務,無不精明果決。當此之際,比那唐文杰就沉穩老辣了許多,思量得也十分周到。他所思量的,這些人都不是川人,因此若以川中土話與他們交涉,這些人只怕有一大半聽不懂。
唐霸于是以官方口語說道“老夫久居川中,不走江湖數十年。今日為小兒被害之事重履江湖,不意江湖上英才輩出,這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世間新人勝舊人。”
蕭爻聽后心想“這位前輩語出不凡,就憑他這番話,也可判知他曾是一位風云人物了。”看著唐霸,不由得心中敬佩。
卻聽阮禹道“前輩既知萬物新舊更替之理,又隱居世外,得享林泉之樂。竊以為前輩實宜頤養天年,不該外出奔波勞神。”
唐霸道“老夫我確已退隱江湖之外,數十年不出川中半步。今過半百之年,不想世上竟有那心狠毒辣的奸賊,將我那長子文英害死異鄉。這白發人送黑發人之悲愴,老夫以垂暮之年,得聞噩耗,幾欲就死。”唐霸說到此處,想起那被人害死的唐文英,眉角之間,竟隱含著一股悲憤氣態。
蕭爻心道“他的大兒子唐文英被人害死了,那么他率領手下人前來,是為報仇來了。可是他的仇人是誰呢?”
卻聽阮禹道“前輩有喪子之痛,聞之令人心悲,還請節哀。然令郎罹難一事,在下也是初次聽聞。”
蕭爻心想“如此說來,殺害他大兒子的人,就不是阮禹了。阮禹是和平使者的書童,他必定也非好戰之人。他們要去北方勸戰,自然不愿在途中多生事端,他既非好戰之人,又不想多生事端。就絕不會去殺害唐文英。可是他們之前為什么打起來?”蕭爻在心中暗暗思量著,這事雖然與他沒有干系,但他無論碰到什么事,總想弄個清楚明白。暗自覺得,這件事似乎不像表相看到的那么簡單。
奧古尼斯原是籍葡萄牙,既非中原漢人,對阮禹和唐霸的問答就聽之不解。在他看來,阮禹已殺了唐霸的徒弟,這兩人明明要打一架,那雙方該是敵對,就算不劍拔弩張,也不至于這么客客氣氣的。一個稱對方是輩,請對方節哀順變。另一個贊對方是江湖上輩出的英才。奧古尼斯摸著后腦勺,對眼前之事,索眉不解。
只聽唐霸嘆了口氣。道“我那文英,性格寬和,忠誠正直,為人處事最合老夫心意。不意客死他鄉,此事老夫絕不罷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為他討回公道!”
阮禹心想“他要找的是殺害他兒子的真兇,并為兒子報仇,我既不是他的仇人,也不是殺人兇手。他這么纏著我,到底要做什么?我不防暫且忍讓一下,看他意欲何為。”當下并沒有開口。
卻聽苗春花開口說道“你的兒子被人害死了,你要為他報仇。老娘的徒兒也給人害死了,老娘也要為徒弟報仇。”
苗春花年齡不過四十二三,唐霸卻在五十開外。她比唐霸要小十來歲,她竟然當著唐霸的面口稱老娘。這本是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但這時候誰都不敢輕易的笑上一笑。都知道這兩邊,一邊死了兒子,一邊死了徒弟。兩邊都要找出兇手,給兒子徒弟報仇,在這不合時宜的情況下若是輕便一笑,定然會引得他兩邊痛恨,成為眾矢之的,說不好就此招來殺身之禍,立時便要身首異處。
唐霸向苗春花看了一眼,見她雖然年逾四旬,而風韻不減,細細看來,別有一段嫵媚。又見她眉梢眼角,隱隱然有一股抑郁不平之氣。不由得心中想到“山芋好吃,可也有燙手的時候。這美婦竟敢當著我的面自稱老娘,她都是四十多的人了,還這么剛烈。足見她年輕時候,定然是個潑辣無比的主。”
唐霸見對方美貌,雖然口出不遜之言,倒不著惱。說道“不知女俠如何稱呼?老夫今日有幸得見巾幗玉面,便要請教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