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皺眉,不愿再去想。任何人在生過病后,都有理由對自己仁慈些的。
蕭爻正想起身,突聽隔壁房間的門呀的一聲開了。跟著傳來三個人的腳步聲。
蕭爻心道“是爺爺他們嗎?”
凝神聽去,聽隔壁屋里傳來一聲憂愁的嘆息,正是蕭萬立的聲音。
聽到蕭萬立憂愁的嘆息,蕭爻不免想到“爺爺回來了。他老人家如此高齡,竟還有看不開的事,令他煩惱嗎?”
卻周元嘉的聲音說道“蕭大哥,我早上看望爻兒時,給他把過脈。爻兒脈象宏旺,我看今天晚上必能醒來,你別太擔憂了。”
蕭萬立沉聲道“都睡三天了,還不見醒轉,叫我如何不擔心?”
蕭爻心道“我睡了三天?”
卻聽周元嘉道“凡事都有個時限,爻兒睡了三天,時限到了。今天晚上,他一定會醒來的,你放心吧。”
蕭爻心想“我且先別出去,聽聽他們會說些什么?”便坐著不動,凝神聽去。
隔壁房間里蕭萬立的聲音說道“周老弟啊,爻兒的傷勢我倒是不擔心。有一件事最讓我放心不下。”
蕭爻心道“爺爺放心不下的是什么事呢?”細細想來,那事必定跟自己有關。
只聽周元嘉道“蕭大哥,你我是多年的老兄弟,有什么事,你就直說。”
蕭萬立道“爻兒一直隱居于此,沒在江湖上歷練過。他做什么,總是憑自己的喜好,不管對的錯的,好的壞的。他高興了,劫匪強盜都是朋友。他不高興了,就是公門中當差的,也要去碰。”
蕭爻坐在床頭,聽得這話,一一回想起與眾劫匪喝酒交朋友,以及揚言要教訓陳恭明等人的事來。事情已經過去,但當回想著這些事的時候,仿佛又重新經歷了一次。
此時仔細想來,當時身在其中,根本就沒想過哪里對哪里錯,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蕭爻心道“什么樣的人是好人?什么樣的人是壞人?面對好人應該如何?面對壞人又應該如何?”
想到這些,就覺得心中煩悶。蕭爻身子虛弱,無心梳理煩惱,立刻將煩心之事拋到了一邊。
那邊周元嘉說道“蕭大哥啊,說到爻兒,讓我想到了年輕時候。對事對人,喜則悅之,憎則厭之,我們何嘗不是這樣?”
蕭爻聽得周元嘉的話,不由得心想“喜歡一個人,當然樂意看到她舒心愉悅。”
腦海里忽然浮現出許佳玲的樣子。想到她俏生生的臉蛋時,蕭爻淡淡的笑了笑。心道“我沒能讓她舒心愉悅,反令她生氣發火,難怪她會憎惡我了。只盼她刺我一劍之后,不再憎我厭我。”
他心地澄明,被許佳玲刺了一劍,不但沒有絲毫仇恨之念。反倒覺得,給許佳玲刺了一劍后,如果能讓她不再憎惡自己,自己所受劍傷就沒有白挨,是很值得的。
蕭萬立道“這樣一來,就是感性多而理智少,善惡不分,是非不明。江湖上風多浪猛,人在江湖,要是善惡不分,立身不定,很容易被風波席卷吞沒,那就毀了。”
周元嘉道“蕭大哥,這一層,你倒是不用擔心。你怎么忘了?爻兒可是自小就熟讀古籍,受其教誨,感其熏陶,我看他斷然不會自誤前程。”
蕭爻是個怎樣的人,周元嘉和蕭萬立最熟悉。然而兩人對蕭爻的看卻不一致。
蕭爻心道“爺爺和周大爺對我的評判可是天差地遠啊。”想到以前背過的那些古籍,心中自然而然的默誦著“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
隔壁的房間里,一時安靜下來。蕭爻雖沒親眼看到,但他能想到。此刻,蕭萬立必定是負手而立,一部白須飄于胸前,左手捏著胡須,皺著眉頭,在思索什么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