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大吵過后,漸漸平復了。青年的妻子將自己關在屋子里,整天痛哭,不肯見青年一面。青年的心底本來就很善良,他將所有的錯誤都推給了自己。他對妻子向來敬若天神,因此一直沒有去打門。他只是苦苦哀求,無論青年怎么哀求,他的妻子總是不肯見他。他就守在妻子的房門外,半步也不離開。
有一天,青年的妻子趁著青年人睡著時,打開房門,離開他去了遠方。
青年醒來后,還不知自己妻子已離去的事,他仍然守在屋外,青年的話開始變得多了,他說了許多他自己的故事。他把能記得的事一件一件地說,從他小時候的事開始說起。青年人說得十分入情,他無顧忌地說,半點也不隱瞞。說到他凄苦的經歷時,他忍不住流淚,說到好玩好笑的事,也賠上幾聲笑。那青年就像是著了魔,他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把自己感動到流淚,也把自己逗得開懷大笑。
青年的故事說了三天,他肆無忌憚,放下一切。在那三天當中,他把他的質樸、善良、真誠都表述出來。他幼年時的窮酸,成長中倒霉、背時、癡愚憨傻也毫不保留,還包括了他學成武功后抱打不平,懲治惡人的高光。等等等等組合起來,構成了他簡單而又年輕的生命。
但是他卻不知道,他一心希望聽他故事的人——他的妻子,早已經去了遠方,他們一起五年,她從來沒聽過他的故事,也永遠不會再知道他的故事。因為她早已離開了他,或許她根本沒走近過那個青年。
過了三天后,青年終于打開了門。當他發現屋子里已人去樓空時,他萬念俱灰。上天就像是給他開了個玩笑,將世間最完美無瑕的珍寶踢了給他,又無情地奪走了。
青年人一度傷心欲絕之后,漸漸也想明白,妻子已離去了,他向所有認識她的人打聽她的消息,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青年人決心去找她,但生怕自己會忘記她的樣子。于是,他找來白紙、筆墨。憑著記憶,畫下她的樣子。他回想著她穿過的每一件衣服的顏色、式樣,在那五年中,她在清晨、午間、傍晚時刻的姿態、表現。有能記起的,還在畫的旁邊添加了說明,整整畫了五百多副畫。
他將圖畫裝訂成冊,放進包袱里,背著包袱,去尋找她。只要遇到人,她就拿出他為她畫的畫相詢問。他帶上的錢在第一個月就用光了。實在餓得不行,他就做乞丐,或者作苦行僧人,化緣求施。他忍受著巨大的煎熬,不斷在提醒自己,一定活下去,因為他害怕她回心轉意的那天,看不到自己。
有時候他被人們當成瘋子,無情地嘲笑。有時候,他遇到脾氣暴躁的人,被問得不耐煩,就出手揍他。但他從來沒有灰心過,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問出她的下落,他能找到她。每到夜晚,他就拿出畫,回憶著畫里記錄下的一點一滴,那也是他與妻子相處的每一個點滴,夜深了,他就擁抱著畫入睡??傊?,找到她,成了青年活下去的唯一支撐。
春去秋來,轉眼間十五個年頭過去了。青年人已不再年輕,他已步入了中年。他的臉上長滿了胡須,頭發白了許多。由于長年奔波,他比同年人蒼老得多。
在第十六年的春天,他來到了東海邊的一個漁村里。在一條漁船上,他遇到了鄉下老家的一個童年玩伴白二哈。白二哈口才很好,總是能說出許多人們愛聽的話,引得人們捧腹大笑。但也做過不少壞事,被他揍過,因此,時隔多年,還是能認出來。
白二哈做了一名漁夫,以打漁為生,生意很好,也很忙。他還沒來得及跟白二哈說上一句話,白二哈就要回家了。由于他面目非,白二哈沒能認出他來,但他也不怪白二哈。
他跟在白二哈的后面,跟著去了白二哈家,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個中年婦人,卻是白二哈的妻子。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連忙拿出畫來比對。發現